现场勘查结果让警方百思不得其解。
操场与教学区之间隔着高高的铁艺拉门,门锁完好,钥匙串挂在体育组办公室的墙上,无人动过。郑伯没有钥匙,不可能自己进去。篮球架高3.2米,郑伯身高1.65米,周围地面干净得异常——没有凳子,没有砖块,没有任何可以垫脚的东西。前夜下过小雨,煤渣跑道泥泞不堪,但郑伯的鞋底干燥清洁,没有沾上一丝泥土或煤渣。
尸检报告显示死因是机械性窒息,死亡时间确认为凌晨2:00-3:00。但法医私下透露了一个细节:在郑伯的指甲缝里,检验出了飞云水库特有的硅藻种类和几种水藻的残留物——这与从车祸遇难者肺中提取到的样本完全一致。
案件最终以“死因存疑,暂列意外”归档。但流言已如瘟疫般蔓延。
有人说,凌晨两点听到操场传来整齐的脚步声,像是一支队伍在走正步;有人说,路过学校时,看见篮球架下围着一圈湿漉漉的脚印,大小不一,明显属于不同的人;还有一名住校教师战战兢兢地承认,那晚他被奇怪的声响惊醒,从窗户瞥见操场上影影绰绰站着几十个人形,围成一圈,中间悬空吊着一个人影。当他打开手电筒照过去时,人影瞬间消散,只剩下郑伯的尸体在凌晨的寒风中,极其缓慢地顺时针旋转。
郑伯死后的第二个周五,怪事再现。
当晚值班的临时门卫发誓自己拉下了电闸,但深夜十一点,高一(七)班的灯光再度亮起。这次不止一人看见——学校对面居民楼的几户人家都证实,那晚三楼教室确实有光,窗户上人影晃动,仿佛正在上课。更有胆大者用望远镜观察,模糊看到黑板上似乎有白色的字迹。
第二天,警方破门进入教室。黑板上的景象让所有人脊背发凉——用尚未完全干涸的水迹,写着一行工整的楷书:
“课还没上完”
笔迹鉴定结果显示,黑板上的水迹字迹与李老师生前笔迹相似度高达93%。参与鉴定的老专家摇着头说:“奇怪,这水迹的成分就是普通自来水,可这干燥的速度也太慢了。”
教育局暗中从雁荡山请来一位老道士。道士绕着六中走了一圈,又去飞云水库边静坐了半天,回来时面色凝重。
“水缚灵,”他说,“死在水里的,怨气本就重,加上是集体横死,执念更深。他们不知道自己死了,魂魄还停留在最后记得的时刻——秋游回来,赶着上课。现在是头七之内,魂魄最固着的时候,每个周五他们都会‘回来’,重复那段路,上那堂永远上不完的课。”
“能送走吗?”王志国声音干涩。
道士沉默良久:“强行超度,四十三道魂魄,老道没把握,万一激怒它们,恐生更大的祸患。它们现在只认那间教室,只认那个时间。避让吧。活人不要冲撞,不要窥视,尤其不要被它们‘认出来’。那个守门人……就是看了不该看的,被当成了同学,要带他一起‘上课’。”
一九九四年十一月十五日,温州六中颁布了一条没有正式文件、却比任何红头文件都严格的规定:每日傍晚六点前,全校必须净校,教学区全面封闭,任何人员不得在夜间滞留。
从此,六中的学生成了温州城里唯一不用上晚自习的“幸运儿”。但这幸运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下。每当夕阳西沉,整座教学楼就像被抽空了生命,迅速沉寂黑暗下来。锁门的管理员总是匆匆离去,不敢回头多看一眼。
我的表姐林晓月转了学,但一直没能真正逃离。她每晚都做同一个梦:在漆黑冰冷的水底,同学们围着她,那些湿漉漉的手抓住她的脚踝,不是向下拉,而是用力将她向上推。“我能感觉到,”表姐低声说,“那不是一个人的力量。是很多人……很多双手一起用力。他们不是要抓替身,他们是想救我。”
有人问起郑伯的事,表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“郑伯不该看的,”她声音发抖,“有些东西,活着的人看见了,就会被‘记住’。它们分不清生死,只觉得你该在教室里,该在那堂课上……它们会带你回去,补上缺席的座位。”
时光流转,六中最终迁往新校区,老校舍改为社区活动中心。但附近的老人仍会在雨天告诫孙辈:别去那边玩,尤其天黑以后。偶尔有不信邪的年轻人深夜路过,都说那栋老楼在特定角度下,三楼某扇窗户总会泛着一点朦胧的、水光般的光晕。
而关于那四十三个灵魂,最普遍的说法是:他们还在等待下课铃响。也许要等到所有记得他们的人都离开,也许要等到那栋老楼彻底倒塌,也许要等到某个同样湿冷的雨夜,一个不知情的人偶然走进那间空荡的教室,对着空无一人的座位说一句:
“放学了,你们可以回家了。”
但在此之前,每个周五的夜晚,当整座城市华灯初上,那间废弃的教室里,黑板上的水迹字迹总会重新变得清晰,灰白色的雾气会再次弥漫,四十三张湿漉漉的课桌椅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。
因为那堂课,还没有上完。
喜欢民间怪谈录,灵异鬼怪!请大家收藏:(www.qbxsw.com)民间怪谈录,灵异鬼怪!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