巡城兵马那冰冷的警告声在废墟上空回荡,伴随着越来越近的、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与甲胄摩擦声,如同一张大网,从巷道两端缓缓收拢,将刚刚经历完生死搏杀的王文韬笼罩其中。
火光骤然亮起,数十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将这片狼藉的战场照得亮如白昼。只见残垣断壁之间,身着制式盔甲、手持强弓劲弩的士兵们已然占据了有利位置,锋利的箭簇在火光下闪烁着寒光,牢牢锁定着场中唯一站立着的那个青衫身影。
为首者是一名身着校尉盔甲、面容冷峻的中年将领,他手握刀柄,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现场——那巨大的凹坑,四处飞溅的碎石与焦痕,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雷霆焦糊味与血腥气,以及那具倒在血泊中、气息全无的武圣尸体……这一切都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战斗的惨烈与恐怖。
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王文韬身上,看到对方那破碎的青衫、苍白的脸色以及嘴角未干的血迹,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骇,但更多的是一种公事公办的冷硬。
“王大人?”校尉显然认出了王文韬的身份,语气稍缓,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此地发生何事?还请大人给末将一个解释。”他挥手示意,士兵们的弓弩微微下垂,但警惕丝毫未减。
王文韬深吸一口气,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剧烈的疼痛。他知道,此刻任何过激的反应都可能引发误会,甚至给幕后之人可乘之机。他必须争取时间,也必须将此事控制在可控范围内。
他缓缓直起身,尽管动作牵动了伤口,让他眉头微蹙,但神色却异常平静。他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官凭和永昌侯印信,朗声道:“本官,翰林院修撰、南书房行走、永昌侯王文韬。今夜返家途中,于此地遭遇不明身份强人截杀。”
他的声音虽然带着伤后的虚弱,却清晰地在夜空中传开,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份量。
校尉眉头紧锁,上前几步,仔细查验了印信,确认无误后,态度更加慎重了几分:“侯爷,您是说……这些人?”他目光扫过那具武圣尸体和玄玑真人消散后留下的些许痕迹(如那柄焦黑拂尘),脸上满是难以置信。能造成如此破坏,死者气息如此恐怖,这绝非普通强人!
“不错。”王文韬语气肯定,他伸手指向那武圣尸体,“此人修为高深,已至武圣境界。另一名同伙,乃是精擅邪异道法的鬼仙,已被本官击溃,形神俱灭。”他略去了《雷帝镇元图》异变等关键细节,只陈述结果。
“武圣?!鬼仙?!”校尉倒吸一口凉气,身后的士兵们也一阵骚动。武圣和鬼仙,那可是站在此界顶端的存在,竟然联手截杀一位年轻侯爷,而且还失败了?! 这位永昌侯的实力,究竟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?
“此事关系重大,末将需立刻上报!”校尉不敢怠慢,立刻吩咐副手,“快马加鞭,禀报九门提督府、京兆尹,并……直接禀报宫中!请求旨意!”
“是!”
副手领命而去,马蹄声迅速远去。
校尉又转向王文韬,语气恭敬了许多,但依旧带着职责所在的坚持:“侯爷,在朝廷旨意到来之前,恐怕要委屈您在此稍候,也需要太医前来为您诊治。此地也需封锁,等待有司勘查。”
王文韬点了点头,表示理解。他寻了一处稍微完好的断墙倚靠着坐下,闭目调息。他需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恢复伤势和罡气。他知道,真正的考验,现在才刚刚开始。如何向朝廷,尤其是向那位深不可测的景和帝解释今晚的一切,才是关键。
很快,更多的兵马赶到,将青云巷及其周边区域彻底戒严。京兆尹的衙役、刑部的仵作也相继抵达,看到现场的惨状,无不骇然失色。
太医也被紧急召来,为王文韬处理伤口。当看到王文韬左肩塌陷、右肋骨折、内腑受创之重,却还能保持清醒并与他们交谈时,太医们的眼神都充满了震惊与敬畏。
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,在深夜的京城权贵圈中飞速传播。
“听说了吗?永昌侯王文韬在青云巷遇袭!”
“何止遇袭!据说他反杀了刺客!场面极其惨烈,半个青云巷都塌了!”
“刺客是什么人?竟敢在京城对一位侯爷、南书房行走下手?”
“据小道消息……刺客中有武圣!还有鬼仙!”
“什么?!武圣和鬼仙联手刺杀?还被王文韬反杀了?!这……这怎么可能?!”
一时间,各种猜测、震惊、难以置信的情绪弥漫开来。永昌侯府门前,悄然多了许多窥探的视线。
皇宫,养心殿。
尽管已是深夜,但殿内灯火通明。景和帝并未安寝,他身着常服,坐在龙案之后,听着九门提督和京兆尹的紧急禀报,面色平静,看不出喜怒。
“……现场勘查初步判断,确系发生激烈战斗,能量层级极高,远超大宗师范畴。发现一具成年男性尸体,经初步查验,其生前气血磅礴,疑似……疑似完成换血的武圣强者。另发现部分法器残骸,能量性质阴邪,符合高阶道术修士特征。永昌侯王文韬身受重伤,但性命无虞,自称遭遇不明强人截杀。”九门提督躬身汇报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在京畿重地发生武圣级别的刺杀案,他这个九门提督难辞其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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