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标坐于案后,见阁臣们仍有些拘谨,便笑道:“今日经筵,不谈章句之学,只论治国之道。诸卿不必拘礼,有话尽可直言,即便与朕之意相悖,也无妨。”
话音刚落,户部侍郎傅安便起身躬身:“陛下,臣有密折奏陈漕运改制之事,昨日已递至通政司,今日特在经筵上向陛下禀明。”说罢,他从袖中取出一份折页,双手奉上。
内侍接过密折,呈给朱标。朱标展开细看,只见折页上字迹工整,却在“恐伤民力,请缓行漕运改道”一句旁,墨迹略显凝滞,显然是书写时犹豫不决。他看完,笑着指了指那处墨迹:“傅卿,‘恐伤民力’四字,你写得犹疑不定,可是怕朕怪罪你阻挠改制?”
傅安闻言,顿时汗透朝服,忙跪下道:“臣……臣不敢!臣只是觉得,漕运改道虽能缩短航程,节省国帑,但沿途需征调民夫筑堤,此时江南刚过汛期,百姓尚未恢复生计,若强行征调,恐引发民怨。臣虽知改制乃长远之策,却也忧心眼前民生,故而书写时心有忐忑,还请陛下恕罪!”
“朕倒要赏你!”朱标忽起身,命内侍取来一支紫毫笔,又铺开一张洒金宣纸,就着案上的青田石砚研墨。墨香袅袅间,他挥毫写下“赤心可鉴”四个大字,笔力遒劲,透着一股清正之气。写完后,他又取出一方“洪宣亲贤”的小玺,亲自钤在落款处,然后将宣纸递给傅安:“卿能以民生为重,不惧触怒朕,这份赤心,当赏!此四字便赠予卿,既是嘉奖,也是朕对诸卿的期许——今后凡论政事,皆需如此,以赤心对社稷,以直言对朕躬。”
傅安双手接过宣纸,激动得声音发颤:“臣……臣谢陛下!臣今后必不敢负陛下所托!”
此时,立于殿侧的玉尊公主朱玉宁走上前,躬身道:“父皇,儿臣有一建言。昔年唐太宗设匦院,置铜匦于朝堂,让百姓可投书言事,或论朝政得失,或诉民间冤屈,故而贞观年间言路广开,贤才辈出。如今父皇既欲广开言路,不若在午门外设谏鼓与谏旗,凡民间有冤屈者,或有良策者,皆可击鼓鸣冤,或揭旗上书,由通政司专人接待,不得推诿。”
玉尊公主话音未落,都御史袁泰便急忙起身奏道:“陛下,公主此议虽善,却恐生弊端。民间百姓良莠不齐,若有刁民借击鼓鸣冤之名,诬告官员,或散布流言蜚语,扰乱朝纲,届时如何处置?再者,午门乃皇家正门,让百姓在此击鼓,恐有损皇家威严啊!”
朱标闻言,并未立刻作答,而是拿起案上的茶盏,轻轻吹了吹浮在表面的茶沫。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的眉目,却掩不住眼中的清明。他浅啜一口茶,缓缓道:“袁卿多虑了。朕读《贞观政要》时,见记载说,魏征去世后,太宗皇帝泣曰‘夫以铜为镜,可以正衣冠;以古为镜,可以知兴替;以人为镜,可以明得失。朕常保此三镜,以防己过。今魏征殂逝,遂亡一镜矣’,诸卿可知,铜镜何以能照见衣冠?”
满殿之人皆面面相觑,无人作答。朱标自答道:“因铜镜常被擦拭,无尘埃遮蔽。若铜镜蒙尘,即便材质再好,也照不清人影。这谏鼓与谏旗,便是擦拭朝堂这面‘铜镜’的帛巾啊!百姓的声音,便是拂去尘埃的清风。至于刁民诬告之事,朕可令刑部与都察院会同审理,凡诬告者,按律严惩,如此便可杜绝弊端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转向殿角的史官,朗声道:“今日经筵之上,诸卿所言,无论是赞同之言,还是反对之语,史官皆需悉数载入《起居注》,不得遗漏一字。他日后世之人若读此注,骂朕纵容言路、扰乱朝纲,罪过皆在朕躬,与诸卿无干。”
史官忙躬身应道:“臣遵旨。”
袁泰见朱标心意已决,且思虑周全,便不再反对,躬身道:“陛下圣明,臣先前思虑不周,还请陛下恕罪。”
朱标笑道:“袁卿也是为朝政着想,何罪之有?今后诸卿若有不同意见,只管直言,朕必洗耳恭听。”说罢,他命内侍取来纸笔,“傅卿,关于漕运改制之事,你可将心中所想详细写下,明日与户部尚书一同来御书房,朕与你们细议。”
傅安躬身应诺,心中早已没了先前的忐忑,只觉得一股暖流在胸中激荡,他知道,一个新的时代,正在悄然开启。
是夜,星斗阑干,月光如水,洒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,泛着清冷的光泽。朱标换下朝服,身着一袭玄色常服,只带了两名内侍,与太子朱雄英一同微服出了乾清宫,往文华殿而去。
文华殿乃翰林学士值夜之处,往日此时,殿内早已寂静无声,今日却隐隐传出争论之声。朱标示意内侍不必通报,悄悄走到殿门外,透过半开的门缝向内望去。
只见殿内烛火通明,七八名年轻翰林围在一张大案旁,案上摊着几张写满字迹的纸,显然是边镇茶马司的章程草案。一名身着青衫的翰林正激动地挥手:“边镇茶马贸易,自洪武年间便由官府专营,虽能保证战马供应,却也滋生了诸多弊端官商勾结,抬高茶价,盘剥茶农,致使边地茶农苦不堪言。依我之见,当放开民间茶引,允许民间商人参与茶马贸易,官府只需从中监管,收取赋税,如此既能增加茶农收入,又能促进贸易流通,何乐而不为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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