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正因军情如火,才更要沉住气。”长宁走到他面前,目光清澈而坚定,“兄长想想,皇祖父此刻最忧心的是什么?是江山稳固,是朝局安宁。若我们贸然提出兴兵,他老人家定会担心战事牵动朝局,万一有勋贵借调兵生事,或是文官集团以‘劳民伤财’为由反对,反而会让他心绪不宁,于病情不利。”她顿了顿,伸手从案上取过一张空白宣纸,提笔快速勾勒出漠北地形:“再说,北元内乱刚起,也速迭儿要收拢溃散部众,至少需要十日。我们不必急于一时,可先让傅郡公做两件事:一是派轻骑侦查漠北各部动向,摸清也速迭儿的兵力部署;二是让辽东、宣府边军进入戒备状态,整肃军备,随时待命。这十日里,我们再寻机会向皇祖父禀明。”
“寻机会?”朱雄英苦笑一声,“皇祖父这几日时常昏睡,清醒时也多是念着早年征战的旧事,根本无法商议国事。昨日父王递上河南赈灾的折子,陛下都没能听完。”
“那就等。”长宁放下笔,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,“或者,让父王先探探口风。”她抬眸看向朱雄英,“父王侍奉皇祖父最久,最懂他的心思。可借侍疾之机,说起北元旧事——比如洪武二十年冯胜北伐,或是蓝玉当年大破捕鱼儿海,勾起皇祖父对北疆的牵挂。若陛下问起北元近况,再顺势禀报内乱之事,说傅郡公已做好备战,只待圣裁。如此一来,既不显得仓促,又能让陛下觉得我们思虑周全。”
朱雄英沉默了,他知道妹妹说得对。皇祖父一生戎马,对北疆战事向来上心,可如今病体沉重,最忌的便是“擅作主张”。长宁的法子,给了皇祖父缓冲的余地,远比直接递上调兵札子稳妥。“还有一点。”长宁补充道,“此次若真要兴兵,切记不可让勋贵独掌兵权。傅郡公是勋贵,郭总兵亦是武臣,可让翰林院派一名掌制诰的文官随军,任监军之职——并非掣肘军务,而是负责记录战功、安抚沿途部族,更重要的是,向朝廷传递实时军情。这样一来,文官集团不会因‘武将专权’而反对,朝局也能更安稳。”她这话戳中了要害。洪武年间,朱元璋对勋贵兵权始终心存忌惮,若此次北伐全由武将主导,即便取胜,事后也可能引发猜忌。派文官监军,看似是平衡之术,实则是安皇祖父的心——让他知道,东宫既懂用兵,更懂制衡。
朱雄英眼中的焦躁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赞许。他走上前,轻轻拍了拍长宁的肩膀,语气里带着一丝愧疚与欣慰:“倒是我急糊涂了,反不如你想得周全。这些日子琐事缠身,竟忘了你自幼便跟着听军务议事,对朝局制衡比我看得更透。”
“兄长是心系家国,才会失了分寸。”长宁浅浅一笑,“再说,这也是为了让皇祖父安心。只要他老人家病情好转,朝局安稳,北伐之事自然水到渠成。”
正说着,殿外传来周淮的轻叩声:“殿下,太子殿下派人来请太孙殿下,说陛下醒了,想召见您。”朱雄英眼中一亮,连忙整了整衣襟:“我这就过去!”他走到殿门口,又回头看向长宁,语气郑重,“你说的法子,我记下了。待见过皇祖父,我便与父王商议。”长宁点点头,目送他的身影匆匆离去,直到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,才重新走回案前。她看着那张洇了墨的宣纸,伸手将其揉成一团,扔进纸篓——那团墨渍,像极了方才压在心头的阴云,如今总算散去了大半。长宁重新研墨,提起狼毫,这一次,笔锋落下时沉稳有力,“体天法道,明德慎罚”八个字,渐渐在纸上铺展得工整而坚定。她知道,北疆的战事只是开端,皇祖父病重的日子里,东宫要面对的,远比一场北伐更复杂。
墨香在案头袅袅散开,长宁刚将“明德慎罚”的最后一笔收锋,殿外忽然传来云溪带着几分慌张的低语:“周统领,这……这不合规矩吧?没有殿下的令牌,您不能随意带外人进来!”
“事关重大,耽误了要事,你担待得起?”周淮的声音罕见地带着强硬,紧接着便是一阵衣物摩擦的响动。长宁握着狼毫的手微微一顿,抬眸时,已见周淮引着一名身着从七品翰林院侍讲官服的年轻官员踏入殿内。那官员面色苍白,额角渗着冷汗,进门便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“臣……臣叩见公主殿下,求殿下救命!”
长宁搁下笔,指尖划过微凉的砚台边缘,语气平静无波:“罗侍讲起身说话。你乃翰林院官员,有何事需向本宫求救?且周淮身为东宫侍卫统领,怎会带你擅闯内宫?”
周淮连忙躬身解释:“殿下,罗大人是在文华殿外拦了臣的驾,说有关于北元军报的要紧事禀报,且此事牵扯甚广,不敢轻易对他人言说。臣想着北疆战事正急,恐耽误军机,才斗胆将他带来。”
只见他趴在地上,重重磕了个头,泪水混着汗水淌下来:“殿下,臣……臣方才在翰林院整理前朝兵事档案,无意间听到詹徽大人与都察院御史张承在偏殿密谈。他们说……说北元内乱是天赐的‘良机’,但不是兴兵的良机,是……是扳倒太孙殿下的良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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