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宴之后,东宫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,但那层无形的隔膜却悄然增厚。朱长宁敏锐地察觉到了哥哥朱雄英的变化。
朱雄英作为太子嫡长子,自幼被寄予厚望,身份尊贵,性情也敦厚温和,颇有其父朱标之风。他向来对弟弟们关爱有加,尤其是对勤奋好学的允炆,多有提点之意。然而这次皇祖父考较之后,长宁几次见到雄英,发现他眉宇间常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。
一次,长宁去给哥哥送新制的糕点,见他正对着一局残棋发呆,手边的茶早已凉透。
“哥哥?”长宁轻声唤道。
朱雄英回过神,脸上迅速堆起往常温和的笑容:“妹妹来了,坐。”
但长宁没有错过他方才失神那一刻,眼底深处掠过的复杂情绪——那是一丝欣慰,一丝惊叹,但更多的,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和…警惕。
“哥哥是在为政务烦心?”长宁在一旁坐下,试探地问。
朱雄英摇摇头,目光重新落回棋盘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白玉棋子:“无事……只是偶然想起允炆那日在皇祖父面前的论述,引经据典,见解深刻,实在……令人惊叹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低沉了几分,“我这个做兄长的,倒是要自愧弗如了。”
他的话听起来是夸赞,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。
长宁心中了然,朱雄英是嫡长子,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,自幼接受的也是储君教育。他素来宽厚,从未因身份而看轻庶出的弟弟们。但允炆展现出的,不仅仅是聪慧,更是一种对权力本质近乎冷酷的洞察力和一种超乎年龄的、锐利的政治野心。这无疑触动了东宫最敏感的那根神经,继承权。
雄英欣慰弟弟才华出众,是为朱家江山后继有人;但他亦是人子、是兄长,更是一位未来的储君,他无法不担心这样的才华和野心,若不加引导或有所偏差,将来是否会成为动摇国本的隐患,是否会成为横亘在他自己面前的阻碍?皇祖父那深沉难测的眼神,更像是一根刺,悄悄扎进了他的心里。
长宁看着哥哥眉间的愁绪,心中微痛。她沉默片刻,轻轻将糕点推到他面前:“允炆确是聪慧过人,但哥哥的仁厚稳健,亦是皇祖父和父亲时常夸赞的。为君之道,未必全在机锋锐利,不是吗?”
朱雄英笑了笑,笑容有些勉强:“妹妹说的是。”但他眼底的忧虑并未散去。
长宁知道,光是宽慰并无大用。有些心结,必须从源头去看一看。为了哥哥,也为了这东宫不至于因猜忌而生出不可挽回的裂痕,她决定去找朱允炆谈一谈。
午后,知允炆此时通常会在东宫藏书楼僻静的一角看书。果然,在堆满古籍的书架深处,她找到了那个清瘦的身影。
朱允炆正倚窗而立,手中捧着一卷《舆地志》,看得入神。秋阳透过窗棂,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浅金,却化不开他周身那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疏离。
“允炆。”长宁出声唤道。
朱允炆抬起头,见是长宁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放下书卷,行礼:“长姐。”
“不必多礼。”长宁走过去,目光扫过他手中的书,“又在研读地理志?可是为皇祖父下次考较做准备?”她试图让开场轻松些。
朱允炆微微颔首:“闲来无事,随便翻翻。长姐找我有事?”
他的直接让长宁省去了寒暄的功夫。她沉吟片刻,决定开门见山:“那日家宴,你在皇祖父面前的一番见解,不仅让皇祖父惊讶,也让我感慨了许久。”
她仔细留意着允炆的神色。只见他眼帘微垂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,语气平淡无波:“长姐言重了。弟弟只是据实而言,班门弄斧,让长姐见笑了。”
他的话礼貌周到,却像一堵墙,完美地隔绝了任何试图探询的意图。
“我是真心为你高兴,”长宁放缓了声音,“只是……你近来心思越发深沉,功课上也格外刻苦,可是有什么压力?或是有什么志向?我们是一家人,若有心事,或许可以说出来,我能为你分担一二。”
这话问得委婉,却已触及核心。
朱允炆抬起头,目光清澈地看向长宁,那眼神太过平静,反而让人看不透底:“谢长姐关怀,弟弟并无什么心事,只是自知愚钝,又身份微贱,唯恐学业不精,有负皇祖父、父亲母亲期望,辱没了皇室声名,故而不敢懈怠。”
他用“身份微贱”四个字轻巧地挡回了所有关切,甚至隐隐带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、自我防御的孤傲。
长宁看着他,忽然觉得有些无力。这个弟弟太过聪明,也太会隐藏。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的优势与劣势,并善于利用它们——无论是展示才华引起注意,还是以谦卑自抑来隔绝窥探。
“允炆,”长宁轻叹一声,“东宫之内,母亲视你如己出,哥哥与我亦从未因出身与你见外,你不必总是……”
“长姐教训的是。”朱允炆微微躬身,打断了她的话,语气依旧恭敬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结束意味,“弟弟谨记长姐和哥哥的关爱。只是今日约定的练字时辰到了,弟弟需得先回去了,恕不能陪长姐多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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