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,凤岭山月涧观便迎来了它第一位“科学派”住客的正式入驻。陆凭舟的行李很简单,一个登机箱和一个装满了专业书籍、笔记本电脑和便携式检测仪器的公文包。月涧观西厢房最干净的一间被收拾出来,原本堆放杂物的角落被清空,换上了一张简易书桌和台灯。与迟闲川那间堆满古籍、符纸、铜钱,甚至还有半包薯片的厢房相比,陆凭舟的房间整洁得如同无菌实验室样板间,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书卷气,与道观里常年弥漫的檀香、草药味格格不入。
他的生活规律得像一台精密仪器。清晨六点,天光微熹,陆凭舟便已起床洗漱。推开房门时,常能看到迟闲川裹着道袍,睡眼惺忪地蹲在主殿前的台阶上,一边打着哈欠,一边用小鱼干逗弄那只通体漆黑、碧眼如宝石的小黑猫小白。
小白对他爱搭不理,却对陆凭舟这个“新人”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,时常在他晨练或整理资料时,悄无声息地跳上窗台,歪着脑袋,用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安静地“监视”着他。
“小白,矜持点。”迟闲川懒洋洋的声音传来,“陆教授可是正经人,别老盯着人家看啊。”
陆凭舟通常只是推推眼镜,对一人一猫的互动视若无睹,继续他雷打不动的晨间慢跑——绕着月涧观不大的前院跑圈,动作标准,呼吸平稳。跑完步,他会回到房间,快速浏览一遍国内外最新的医学期刊摘要,然后简单用过张守静准备的清粥小菜,便驱车前往京市大学授课或市医院处理必要的会诊和手术。
傍晚归来,他会在书桌前伏案数小时。屏幕上是复杂的医学影像、病理切片分析,旁边摊开的笔记本上却记录着截然不同的内容:如“晨间诵经声频率稳定,约120次/分,对心率有轻微平复作用”、“香火气主要成分为松木、柏木燃烧产物及檀香挥发物,混合后产生特殊气味,可能具有微弱心理暗示效果”。字迹工整,条理清晰。
迟闲川的日子则显得散漫许多。蛊痛间歇性发作,让他脸色总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,但精神头却似乎更足了。他喜欢在前院那张老旧的藤椅上晒太阳,逗弄那只油光水滑的黑猫小白。小白似乎亲近陆凭舟,时常在他看书时跳上他的膝头,发出满足的呼噜声。
这天午后,阳光正好。迟闲川懒洋洋地瘫在藤椅上,小白蜷在他腿上打盹。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刘鹤山聊着修缮偏殿屋顶的事,忽然,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指猛地蜷缩,指节瞬间泛白。额角冷汗毫无征兆地渗出,迅速汇聚成珠滚落,浸湿了鬓角。他身体微微绷紧,原本慵懒的神情被强行压下的痛楚取代,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。
几乎在他气息变化的瞬间,坐在不远处石凳上看书的陆凭舟便抬起了头。他合上书,没有多余的表情,平静地站起身,走到藤椅旁,伸出手,声音低沉而稳定:“手给我。”
迟闲川睁开眼,桃花眼里水汽氤氲,带着痛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。他没说话,只是顺从地将冰凉微颤的手递了过去。
十指相扣。
“唔……”当两人掌心紧密相贴、十指紧扣的瞬间,一股汹涌澎湃、至阳至和的暖流如同决堤的江河,顺着陆凭舟的手指,霸道而温柔地冲入迟闲川冰寒刺骨的经脉!这股力量精纯而强大,带着陆凭舟特有的、如同高山雪松般清冽坚韧的生命力,精准地撞向肆虐的蚀魂蛊气!
如同滚烫的熔岩浇入极寒冰窟!迟闲川身体剧烈一震,紧蹙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来,急促而痛苦的喘息也渐渐平复。虽然蚀魂蛊并未根除,但那噬魂蚀骨的剧痛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,被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暂时压制、束缚。他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人,贪婪地汲取着这救命的暖意,无意识地反手握紧了陆凭舟的手,力道之大,仿佛要将对方的手指捏碎。
陆凭舟眉头微蹙,却没有抽回手,也没有出声。他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迟闲川因剧痛而失控的力道,镜片后的目光专注地落在迟闲川脸上,观察着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,感受着掌心传来的、对方体内那股阴寒邪气被自己阳气压制、驱散的过程。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下,在他清冷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那双深邃的眼眸里,此刻只有专注和一种近乎……守护的平静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缓慢。前院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,小白偶尔发出的咕噜声,以及两人交握的手掌间无声流淌的生命能量。
不知过了多久,迟闲川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,紧握的手指也松开了力道。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额头的冷汗不再渗出,脸色虽然依旧苍白,但已恢复了些许生气。他睁开眼,桃花眼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依赖?
“呼……陆教授,你这‘特效药’效果真是拔群。”迟闲川的声音带着点虚弱的沙哑,嘴角却勾起那抹熟悉的、带着点戏谑的弧度,“就是这‘收费’方式有点特别,每次都得‘牵手’,这要是传出去,我月涧观代理观主的名声可就毁了。以后还怎么靠脸……咳,靠本事吃饭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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