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两人即将踏出院门时,迟闲川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,眼皮都没抬,声音依旧懒洋洋地飘了过来,却是对着吴封说的:“边上那位警官,命里有时终须有,命里无时莫强求。那姑娘心里有喜欢的人了,天涯何处无芳草,何必单恋一枝花?别在一棵树上吊死,换棵树试试,也许风景更好呢。”
吴封猛地顿住脚步,一脸错愕地指了指自己,又看看方恕屿,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:“我?迟观主,您……您是说元元?难道您看出……”
迟闲川终于抬起眼皮,瞥了他一眼,那眼神带着点“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”的嫌弃,打断了他的话:“看什么看?我又不是月老,红线不归我管。我是说,做人呢,最重要的是开心。强扭的瓜不甜,强摘的花不香,强求的姻缘容易撞南墙。小伙子,格局打开点,别整天盯着一个目标死磕,世界那么大,姑娘那么多,总有一个眼神不好……咳,我是说,总有一个能欣赏你这种‘执着’美的。” 他这话听着像是吐槽,细品却带着点通透的道理,点破了吴封对文元元那份明显却无望的单相思。
吴封的脸瞬间涨得通红,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。方恕屿拍了拍他的肩膀,给了他一个“回头再说”的眼神,拉着他快步走出了月涧观。
这人!真是……又气人又让人没脾气!
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座掩映在雾气与翠色中的青瓦道观,方恕屿心头那点因命案带来的沉重阴霾似乎也淡了一丝。沿着湿滑的石板小路下山,清晨的雾气已经散了大半,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。方恕屿的心情却并不轻松。他回头望了一眼,月涧观青灰色的屋檐在葱郁的林间若隐若现,仿佛一个沉默的旁观者。
他的直觉像一根绷紧的弦,告诉他:这事儿,迟闲川很可能无法置身事外。他并不怀疑迟闲川会是凶手——一个在自己熟悉地盘杀人还抛尸在显眼公交站的蠢事,别说迟闲川这种通透又怕麻烦的人,就连稍微有点脑子的罪犯都不会干。他今天来,就是想听听这位“专业人士”对那诡异现场的解读。
从看到报案人的口述开始,方恕屿就觉得不对劲。死者李果儿,一个年轻女孩,深夜出现在偏僻的凤岭山脚公交站,死状凄惨,舌头被割,颈动脉被精准切断。现场干净得不像话,没有搏斗痕迹,没有凶手足迹,连挣扎的抓痕都少得可怜。这太反常了!普通的仇杀、情杀、抢劫杀人,绝不会如此“仪式化”。凶手像是在完成一件“作品”,带着一种冷酷的、近乎宗教般的虔诚。割舌、放血、选择特定的时间(接近卯时)和地点(山脚阴气汇聚处)……这一切都指向一个词:仪式。
迟闲川的分析,像一把钥匙,瞬间打开了方恕屿心中的疑团。“八字纯阴”、“冲煞时辰”、“阴祭”、“祭品”、“更大的图谋”……这些玄之又玄的词语,却完美地解释了现场所有不合理之处。这不是一起简单的凶杀案,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、带着邪教色彩的献祭!迟闲川证实了他的猜想,也让他意识到,他们面对的,可能是一个组织严密、手段残忍、目的未知的邪教团伙——“蜕仙门”的阴影,似乎已经悄然笼罩在京市上空。迟闲川作为月涧观的“看守者”,又恰好是昨夜唯一的“目击者”,虽然没看清,他和他所在的这座道观,恐怕早已被卷入了这场风暴的中心,想独善其身?难了。
“川哥!川哥!真没事了吗?”看着警察走远,赵满堂那副市侩的伪装瞬间垮掉,脸色重新泛白,凑到躺椅边,声音都带了点颤,“昨……昨天你不是说事儿断了吗?怎么……怎么又出事了?还是那种死法!”
迟闲川没有立刻回答。他坐直了身体,将懒洋洋的小白放到地上。黑猫轻盈落地,伸了个长长的懒腰,迈着悠闲的猫步溜达开。
他微微蹙着眉,那双总是显得疏离或带点玩世不恭的桃花眼,此刻罕见地褪去了慵懒,里面翻涌着清晰可见的思索与一丝凝重。
“断了吗?是断了个因果头。可这‘断’…未必是‘了’。”他低声自语着,更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,“这人选择在这里下手,大概率…也是冲着月涧观的位置来的。”
“啊?冲着我们来的?”赵满堂腿更软了。
“未必是冲着道观本身。”迟闲川摇头,“凤岭山势,形如潜龙饮水,月涧观测压其喉头所在。”他指了个大气的方位,“风水上来说,此地既可固锁灵韵,聚而不散,也可藏污纳垢,滋养阴戾。选这里开局,不奇怪。”
他顿了顿,眼神变得犀利起来,仿佛穿透了重重山林,看到了幕后那只模糊的手:“不过,以这凶手行事的风格,干净利落,目的明确。如果‘阴祭’是某种仪轨的第一环,为了规避被我们这样的人过早察觉,也为了完成仪式的平衡或后续步骤……”
他的声音冷了下来:“那么下一个祭品,‘换骨’也好,‘洗髓’也罢,大概率不会再靠近凤岭山了。他会走远。走得越远,越难追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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