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挣扎着,依靠着冰冷的墙壁站起身,镣铐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沉闷的碰撞声,在过分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刺耳。她挺直了脊背,尽管脸色苍白,眼神却重新凝聚起一种破釜沉舟的冰冷光芒。
“带路。”她的声音沙哑,却异常平静,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压缩到了极致,化为了一种近乎凝固的坚冰。
在白薇的“护送”下,陆云朵沉默地穿行在星辉流淌、光影交错的通道中。这座悬城内部的结构复杂得超乎想象,仿佛一个巨大的立体迷宫,每一步踏出,周围的景象都可能悄然变幻。她努力记忆着路线,却发现只是徒劳。这里的一切,都超出了她过往的认知。
终于,她们再次来到了那座巍峨星塔的底部。那扇刻满无尽星图的巨大金属大门无声滑开,门后那片浩瀚无垠、缓缓旋转的璀璨星海,再次以无比震撼的方式闯入陆云朵的眼帘。
即便是心沉如死水、满怀戒备的陆云朵,在这一刻,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停滞了一瞬。
眼前的景象太过壮阔,太过超越凡俗,让人本能地感到自身的渺小与敬畏。脚下是透明的平台,下方遥远的大地轮廓模糊,而上方的星空却仿佛触手可及。那种置身宇宙中心的错觉,强烈得无以复加。
她的目光,不由自主地被星海中央那尊由纯粹星光构成的王座,以及王座之上那道的身影所吸引。
他(她?)沐浴在柔和的星辉光晕之中,朴素得与这恢宏场景格格不入的灰袍,随意披散的长发,以及那双……仿佛蕴藏着整个宇宙生灭、能看透人心最深处秘密的眼睛。
星陨阁主——暮昭。
陆云朵感到一股无形的、温和却无法抗拒的压力笼罩了她,仿佛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通透,包括那在她体内疯狂冲撞的幽冥之力,以及那深埋心底的、最痛苦的记忆与执念。
白薇在十步之外停下,恭敬行礼后便沉默地退到一旁,如同融入了背景的星光之中。
偌大的星空殿堂,仿佛只剩下王座上的暮昭,和站在下方、戴着镣铐、显得无比渺小却又倔强挺立的陆云朵。
星光无声流转,时间在这里似乎也变得缓慢。
暮昭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陆云朵身上,那目光中没有审视,没有评判,没有怜悯,也没有威胁,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、仿佛亘古存在的平静。
“陆云朵。”他开口,声音温和醇厚,如同暖流,奇异地在这片冰冷的星海中带来一丝温度,却又带着一种洞穿灵魂、直指本心的力量。
陆云朵抿紧苍白的嘴唇,强迫自己迎上那双星空之眸,尽管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,但她不允许自己露出丝毫怯懦。
暮昭并没有在意她外强中干的戒备,只是用那平和的声音,说出了第一句话。
一句如同九天惊雷,瞬间在陆云朵脑海中炸响,将她所有的伪装、所有的坚持、所有的认知都轰得粉碎的话!
“你可知,你母亲林晚…并非死于五年前,‘血手人屠’对商队的那场劫掠?”
“!!!”
陆云朵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,身体猛地一晃,如果不是强撑着,几乎要瘫软下去。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,嘴唇颤抖着,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。大脑一片空白,只剩下这句话在反复回荡、撞击!
不是…死于劫掠?
这怎么可能?!
她亲眼所见…那些凶徒…那场屠杀…娘亲为了护着她…
暮昭的声音继续响起,如同古老的叹息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,缓缓揭开了那被血腥和尘土掩埋了五年的、残酷而悲壮的真相一角。
“她,是为了保护你,保护那枚不容于世的‘星引令’,在击退第一波追杀者、深知无法逃脱之后,主动选择了…抱着那枚令牌,坠入了流沙深渊。”
主动…选择坠入流沙?
保护…她和令牌?
追杀者?不止血手人屠?
每一个词,都像是一柄重锤,狠狠砸在陆云朵的心上!
五年来支撑她活下去的仇恨对象——血手人屠,难道并非真正的元凶?娘亲的死,不是意外,不是简单的劫杀,而是…一场早有预谋的、针对令牌的追杀?而娘亲,是为了切断追索的线索,为了保护她,才…才选择了自我了断?
这巨大的、颠覆性的真相,如同最狂暴的旋风,瞬间将她五年来构建的世界观、仇恨观撕扯得支离破碎!
“什么?!!”她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破碎的、难以置信的尖叫,声音嘶哑得可怕,充满了极致的震惊、混乱和痛苦,“你…你说什么?!这不可能!我明明看到…”
她看到娘亲被那些凶徒逼到悬崖边…不…是流沙边缘…她看到娘亲回头看了她一眼,那眼神复杂得她至今无法完全理解…有绝望,有不舍,有决绝…然后…然后娘亲就抱着那个盒子…掉了下去…
难道…难道那一眼,是在向她告别?那决绝,是因为早已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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