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机里的键盘声停了。
余罪把薄荷糖嚼碎,咽下去。嘴里发苦,脑子清醒。他没动,靠在树干上,背包放在腿前,拉链拉开一条缝,设备都在里面,没发出一点声音。
他打开加密通讯器,屏幕亮度调到最低。时间是凌晨一点十七分。信号强度两格,勉强够用。他点开预设通道,这是安怡之前给他的专用线路,端对端加密,传输失败会自动销毁数据包。
第一段视频传上去,附带文字:“四楼主机房,液冷服务器集群,六台,编号C4-01至C4-06。操作台实时监控中,目标07为发改委副处长,意识同步率89.3%。”
接着上传设备铭牌照片、建筑结构图、守卫巡逻路线标记。全部打包成压缩包,命名“绿洲基地_初证”,加密后发送。
几秒后,回复来了。
“收到。正在分析。”
只有三个字,但余罪知道安怡已经开始工作。
他退出界面,打开本地文件夹,翻出实验室药剂瓶的照片。标签模糊,但能看清成分缩写:N7-D。他放大图片,对比安怡白天发来的报告内容。两者完全一致。
N-7衍生物,神经穿透性,短期记忆紊乱,长期可导致意识剥离。
这不是实验,是实战部署。
他在终端上新建文档,标题《神经控制技术应用实证摘要》。第一条写:“药剂与设备配套使用,先削弱自主意识,再进行电极接入。”第二条:“受试者能执行指令,说出非本人掌握的信息,如文件编号、会议纪要。”第三条:“系统具备远程同步能力,数据流向‘新纪元’云端。”
写完保存,准备作为附件上报。
他刚关掉文档,通讯器震动。
安怡发来一份PDF,标题《关于绿洲基地中枢系统的技术评估》。
余罪点开。
第一页是设备对比图。主机房里的神经接口装置,原型来自一个叫“MindBridge-3”的海外项目。该项目十年前被七国联合禁研,理由是“严重违反人类伦理”。
报告指出:“当前系统已完成动物实验阶段,进入人体稳定操控期。散热方式、布线逻辑、操作界面布局均符合MB-3改进型特征。结合现场视频判断,已实现意识信号采集、清洗、回放三步闭环。”
往下翻。
“该系统可通过局域网批量运行。若开放远程访问权限,理论上可在72小时内完成百人级意识覆盖。”
最后一页标注:“特级威胁。建议立即定性为重大公共安全事件。”
余罪看完,直接删掉本地缓存。
他重新打开通讯器,这次连入指挥部内网。身份验证通过后,调出滨海市政要名录。他一个个看过去,重点查近期行为异常的干部。
发改委副处长王某,请假三次,每次都在周二上午,说是体检,但从不在同一家医院。最近一次决策,否决了某环保项目的环评审批,理由牵强。
交通局副局长李某,原本强硬反对某路桥招标方案,突然改口支持。事后调查发现其妻弟名下多出一笔八十万转账。
还有三位国企高管,近一个月频繁出入同一家私立诊所,地址位于城南科技园附近,与瀚海科技直线距离不足五百米。
这些人都没报案,没人察觉自己出了问题。
但他们都被盯上了。
余罪新建表格,列出行程、职务、异常表现、关联地点四项。命名为《潜在受控人员关联表》,设为绝密级,仅限许平秋和专案组核心成员查看。
发完之后,他等了几分钟。
没有回复。
他知道问题在哪。
证据还是间接的。没有资金流水,没有控制协议原文,没有幕后主使名单。许平秋不会轻易调动特警。
他必须再往前一步。
他翻出监听记录,重听那段对话:
“确认交接完成。”
“外部信号扫描了吗?”
“周边区域做过三次 sweeps,没有异常。”
“加强主机房守卫,明天一早执行第二批导入。”
关键词是“导入”。不是测试,不是实验,是导入。说明流程已经标准化,像流水线作业。
目标也不再是个体,而是批次。
他点开地图,标出基地位置,画出三公里封锁圈。又在旁边备注:“切断所有无线信号进出路径,防止数据外泄或远程擦除。”然后写下请求:“派电子战小组前置待命,干扰2.4G与5.8G频段。”
最后一行,他打了几个字,删了又打。
最终留下一句:“我亲眼看见一名公职人员被强制同步。技术成熟,明日将扩大实施。若不干预,后果不可逆。”
署名:余罪。
发送。
做完这些,他合上通讯器,塞回背包。从侧面掏出监听耳机,重新戴上。天线指向基地方向,增益调到最大。
林子里很安静。
风穿过树叶,发出持续的沙沙声。远处,基地四楼那点蓝光还在闪。服务器风扇低速运转,像是某种呼吸节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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