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怡的声音在耳机里炸开的瞬间，余罪的手已经按到了通风井的格栅边缘。他动作没停，但眼神变了。
他没有翻身而下。
而是猛地抬手，五指张开，掌心朝下——这是A组内部最紧急的“停止”手势。
身后队员立刻停下动作，趴伏在狭窄的金属管道里，连呼吸都压低了。
余罪缓缓缩回手，一点一点往后退，膝盖在铁皮上蹭出轻微声响。他退出两米，确认不会被下方主控室的人听到，才打开加密频道，声音压得极低：“全员暂停，重复，全员暂停。白隼监测到信号跃升，目标可能提前激活，现在强攻等于送死。”
他说完，没等回应，直接切断通讯。
他知道三个人都在等命令，但他不能下。
刚才那一秒，他脑子里过了一遍所有后果。如果现在突入，打乱对方节奏，确实能干扰进程。但对方系统有备用链路，一旦发现入侵，立刻切换模式，他们反而会失去最佳摧毁时机。
而且——
安怡说的不是“即将启动”，是“信号强度上升百分之四十”。
这意味着还没到临界点。还有时间。
他必须重新布控。
余罪爬出通风井，沿着原路退回配电房。这里塌了一半，外墙裂口能看见夜空，地上散落着烧焦的电缆和断裂的电箱。他从包里掏出便携终端，插上U盘，调出工厂三维结构图。
屏幕亮起，苏雪提供的旧图纸叠加林宇婧传来的热成像画面，整个厂区布局清晰呈现。
他手指划动，快速标记三个新位置。
A组不动，但他自己要撤出来指挥全局。主控室上方夹层视野虽好，但太危险，一旦触发警报，首当其冲。他把A组成员转移到东侧五十米外的灌木带，保留对主控室的望远镜观测，同时避开巡逻路线。
B组原本埋伏在正门五百米外高地，但现在敌方岗哨轮换时间不确定，正面暴露风险高。他下令林宇婧带队转移到西侧反斜面，利用岩石遮挡身形，只留一名观察员盯着大门动向。
C组最关键。苏雪带着技术小队已经进入排水管，距离变电站不到十米。一旦断电，对方立刻知道被人盯上了。他让她们停在检修井里，工具就位，但不准碰任何线路，等统一指令。
他重新设定响应机制。
第一道保险是安怡的脑波监测。只要同步率突破85%，立刻强攻。
第二道是主控室灯光变化。蓝光转红，说明协议进入倒计时，也必须动手。
两个条件满足一个，行动就开始。
他按下通讯键：“灰鹰呼叫白隼。”
“白隼收到。”安怡声音冷静，“当前同步率79%，仍在波动，未达红线。”
“保持监测，有任何变化立即通报。”
“明白。”
他又接通B组：“灰鹰呼叫夜莺。”
林宇婧很快回应：“夜莺已转移至西坡反斜面，火力点预设完成，观察员就位。”
“继续保持隐蔽，不要暴露。”
“收到。”
最后是C组：“灰鹰呼叫渡鸦。”
苏雪的声音有点闷，像是在地下空间传出来的：“渡鸦在检修井，电源主缆可见，工具准备完毕，等你一句话。”
“别轻举妄动。”余罪说，“现在不是时候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她顿了下，“但我这边有情况。”
余罪眉头一皱：“说。”
“三点钟方向有人走动，七个人，步行，离我三十米左右。”
余罪立刻调出热成像画面，锁定那个区域。
是巡逻队。
但他们走的路线不对。这不是常规巡检路径，偏向东侧，正好擦过C组藏身的排水口。
他马上意识到问题。
对方可能加了临时岗。
他迅速判断：这支队伍没有携带探测设备，步伐松散，不像发现异常的样子。更像是例行加强戒备。
他回复苏雪：“原地静默，呼吸放慢，等他们过去。”
然后通知B组：“夜莺注意，东侧出现非标准巡逻路线，确认是否携带电子侦测装置。”
林宇婧那边沉默几秒：“红外扫描无异常信号，应该是普通巡检。”
余罪松了口气。
虚惊一场。
但他不敢放松。
他让A组启用微型红外探测仪，对准主控室墙体，记录温度变化。服务器负载越大，墙体散热越明显。数据显示运算峰值还没到临界，说明系统还在调试阶段。
他又每隔五分钟检查一次各组状态。
“灰鹰呼叫夜莺。”
“夜莺正常。”
“灰鹰呼叫渡鸦。”
“渡鸦隐蔽中。”
“灰鹰呼叫白隼。”
“白隼监测持续，同步率稳定在81%，未突破阈值。”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
凌晨四点零三分。
工厂内外重归寂静。巡逻队回到固定路线，主控室蓝光依旧稳定，没有转红迹象。
余罪靠在断墙边，闭眼三秒。
再睁眼时，目光沉稳。
他知道真正的窗口还没来。
但他也清楚，不能再等太久。
他重新检查通讯频道，确保每个小组都能第一时间收到指令。
A组在灌木带，伪装网盖身，枪口对准主控室方向。
B组在高地反斜面，狙击手架好武器，随时可以压制正门火力。
C组在检修井，断电工具握在手里，只差一步就能切断电源。
安怡在十里外的监测车里，眼睛盯着数据流，手指悬在红色警报按钮上方。
所有人都在等。
等一个信号。
他抬起手，再次按下通讯键。
“灰鹰呼叫全体。”
频道里一片安静。
“现在听我指令。”
他顿了顿，声音平稳：“所有人确认当前位置，检查装备，准备执行最终方案。”
林宇婧回应：“夜莺准备就绪。”
苏雪：“渡鸦随时可断电。”
安怡：“白隼监测中，同步率83%，仍在上升。”
余罪看着主控室方向。
蓝光微微闪烁了一下。
他瞳孔一缩。
手指紧紧扣住通讯器。
就在这时，耳机里传来安怡的声音：
“灰鹰，同步率跳到86%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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