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罪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三下。
这是他想事时的习惯动作。
车队正沿着山脊爬坡，车轮碾过碎石，车身不停晃动。前方导航屏闪了几下，信号又断了。他看了眼副驾的平板，安怡标注的路线偏差越来越大。他们比计划慢了四十多分钟。
对讲机里传来后车的声音：“一号车，热源刷新还有两分半。”
“收到。”余罪回了一句，声音压得很低。
他没再说话，掏出手机，点开一个加密通讯软件。界面很干净，只有一个联系人，备注是“酒水单”。
拨通。
响了五声才接起来。
“喂，余警官。”苏雪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，背景有音乐，还有玻璃杯碰撞的轻响，“你终于想起我了？”
“我在赶路。”他说，“没时间寒暄。”
“那就别寒暄。”她顿了顿，“你要什么？”
“你在那边有没有听到底层风声？谁在收留逃犯？”
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。
“你问的是人，还是组织？”
“都算。”
“最近两天，有三批‘货’从缅北过来，走的是老鹰崖道。不是毒品，也不是军火，体积小，重量轻，包装带恒温标识。”
余罪眼神一紧。
“接收方是谁？”
“一个叫‘灰狼’的私人武装。头儿是前边防营长，五年前退役，现在管着边境一带的走私线。他们不碰大案，只做保护费生意——谁给钱，谁就能过。”
“深蓝团队呢？”
“我没听到名字，但有人提到一笔‘高价值委托’，定金就付了八十万美金，要求全程封闭运输，不能走官方检查站。”
余罪迅速在脑中调出地图。老鹰崖道向东延伸，正好穿过南坪以东的废弃矿区。那里有旧矿洞，能避风，也有现成电力线路。
和安怡发现的供电异常点重合。
他立刻按下对讲机：“二号车、三号车注意，原路线作废。目标转向东北方向，坐标N23.417，E105.892，进入隐蔽推进模式。”
“明白。”
挂断指令后，他盯着前方山路。弯道太多，视野受限。如果对方真有本地武装掩护，那这一路早就被盯上了。
“苏雪。”他重新开口，“你说他们不怕我们知道……是不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想让我们追？”
“你终于想明白了？”她的声音冷了下来，“他们不是藏，是在引。就像钓鱼，饵已经撒出去了，就等鱼咬钩。”
余罪握紧方向盘。
“那你告诉我，为什么选这个时间点？为什么偏偏让我们看到这些痕迹？”
“因为他们在测试反应速度。”她说，“看看执法系统多久能察觉，看看跨境协作有多慢。如果你们不来，说明体系瘫痪；如果你们来了，说明还有战斗力——那他们就得动手清场了。”
余罪呼吸一沉。
这不是逃亡。
是挑衅。
“你还知道什么？”
“我知道你现在很危险。”她语气变了，“‘灰狼’不是普通打手，他们有夜视装备，有信号干扰车，甚至能在十分钟内调动三十人包围一个点。你要是硬冲，连人带车都会被埋进去。”
“那你建议我怎么做？”
“绕开正面。”她说，“找弱点。他们的补给线依赖两条土路，每天凌晨两点和下午四点各送一次物资。如果你能截住补给车，就能顺藤摸瓜。”
余罪快速记下时间点。
“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？”
“我在那边有几个朋友。”她笑了笑，“当然，现在可能不是了。”
电话那头传来脚步声，还有人喊她的名字。
“有人来了？”
“嗯。”她声音压低，“我得走了。”
“等等。”
“还有事？”
“这次情报，值多少？”
她停顿了一下。
“不是钱的事。”她说，“上次你救我，我说过要还。这次算是还清了。”
“你不欠我。”
“但我还想活着见你收网。”
电话挂了。
余罪把手机塞进外套内袋，深吸一口气。
他拿起平板，重新规划路线。东北方向有一条野路，地图上没有标记，但卫星图显示有过车辙痕迹。如果苏雪的情报准确，这条路应该通向矿区外围的一处废弃泵站。
那是唯一能避开主哨卡的位置。
他按下对讲机：“各单位调整方案。新路线已上传，限速六十，保持静默。所有人关闭主动信号发射，只接收指令。”
“收到。”
车队缓缓转向，驶离主道。
路面越来越窄，两侧是陡坡和密林。车灯照出去不到十米就被树影吞没。余罪打开红外导航，屏幕上的光点缓慢移动。
他忽然想起什么，打开手机通讯录，在“酒水单”后面加了个星标。
这是他第一次给线人设优先级。
十五分钟后，前方出现岔路。左边是塌方区，泥石横亘；右边是下坡道，坡底隐约能看到铁丝网轮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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