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的消息如同投入苏家小院池塘的石子,持续荡开涟漪。苏翰章信中关于偶遇萧公子及其对北境粮饷担忧的提及,让苏墨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契机。她深知二哥在京中开拓人脉不易,若能在此等军国大事上有所建言,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改进,或许都能成为一块极有价值的敲门砖。
她独坐窗前,铺纸研墨,并未立刻下笔,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思。前世零散的机械知识、物理学原理在她脑中飞速组合又拆解。粮草运输,关键在于效率与损耗。这个时代主要依赖畜力车和人力搬运,道路颠簸,装卸繁琐,雨季更是泥泞难行。
她想起曾见过的农家板车,其结构简单,但承重和避震能力差。又想起前世模糊印象中的一些概念:更合理的重心分布?更有效的轮轴结构?可否设计一种更容易装卸、减少抛洒的货箱?甚至……能否利用简单的杠杆滑轮组,减少人力装卸的强度?
她并非工程师,无法画出精确的图纸,但她可以提出方向,提出一些基于基本原理的“奇思妙想”。
斟酌良久,她开始给二哥回信。先是照例问候了父亲兄长在京起居,报了家中平安,棉苗茁壮等琐事。然后,笔锋悄然一转:
“二哥日前信中提及友人兄长远行辛苦,粮物沉重,路远难运,妹偶有一梦,甚为古怪,说与二哥解闷。”
“梦中见许多大车,车轮似与常见不同,略宽且边框微有弧度(暗示更稳、更易过障碍),车轴处似有铁件环绕加固(减少磨损)。车上所载箱笼,其底似可活动(暗示卸货时可倾斜或抽拉),且有粗麻绳络其外,固定甚牢,颠簸亦不散。”
“又见人卸货,非全然肩扛手抬,乃用一木架,上有圆木滚动(简易滚轴),箱笼置于其上,推之即动,省力许多。还有奇妙滑道,以竹木制成,货物顺之滑下,又快又稳。”
“梦醒犹觉有趣,胡思乱想,若运粮之车皆如此,是否可更快更省力?若沿途设此类滑道滚轴,是否可减民夫辛劳?自知孩童妄语,荒诞不经,二哥读罢一笑即可,万勿当真。”
写到这里,她停笔想了想,又继续写道:
“然梦中景象真切,妹思之,或可请教那位家中兄长亦在远行的萧公子?彼见识广博,或知此类奇巧之物是否已有,或觉此梦有无一丝可取之处?若觉荒谬,亦无妨,只当妹童言稚语罢了。”
她巧妙地将自己的设想包裹在“梦境”之中,既给出了具体的方向(车轮、车轴、货箱设计、装卸工具),又留足了余地,并将“求证”的皮球踢给了那位萧公子。如此,既避免了直接献策的突兀,又为苏翰章创造了一个与萧公子进一步交流的绝佳话题——无论对方认为这是孩童的胡言乱语,还是从中看到了些许价值,都能打开话匣子,深化联系。
她仔细吹干墨迹,将信叠好。她知道,这封信一旦寄出,或许会在京城激起意想不到的波澜。但她相信二哥的判断力,知道他会以最稳妥的方式处理这些信息。
书信很快到了苏翰章手中。
他读完妹妹的信,尤其是关于“梦境”的那部分,久久沉默。他早已察觉妹妹的不同寻常,但每次仍会被她超越年龄的智慧所震撼。这哪里是什么荒诞的梦?这分明是针对粮草运输弊病提出的、极具启发性的改进思路!
他立刻意识到这份“梦境”的价值。不仅在于其本身可能带来的实际效益,更在于它提供了一个绝佳的、与萧公子乃至其背后军方势力建立更深入联系的契机。
他没有丝毫耽搁,仔细揣摩了妹妹的用意后,寻了个机会,再次“偶遇”了那位萧公子。他并未直接提及妹妹,只是以请教的口吻,说起自己近日翻阅杂书,看到一些前代关于转运器械的零星记载,忽发奇想,若能将车轮、货箱、装卸之法稍作改良,或能于粮饷运输有所裨益,并顺势将苏墨“梦”中的几点核心想法,用自己的话,更成体系地阐述出来。
萧公子起初只是随意听着,但越听神色越是凝重。他兄长在军中,深知粮草转运之难,损耗之大,常常制约战局。苏翰章所言,虽只是大致方向,却句句切中要害,许多想法闻所未闻,却又似乎颇有道理!
“苏兄大才!”萧公子忍不住击节赞叹,“这些想法精妙至极!虽实施起来还需工匠仔细推敲,但确能解决许多实际问题!不知苏兄于此道竟有如此深的研究?”
苏翰章谦逊一笑:“萧兄过奖,在下只是纸上谈兵,胡乱揣摩罢了。若能对萧兄家中兄长有所助益,便是万幸。”他巧妙地将功劳模糊化,并未提及妹妹。
萧公子却是上了心,又详细询问了许多细节。两人相谈甚欢,关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。临别时,萧公子郑重道:“苏兄所言,我记下了。定会修书一封,详细告知家兄,请他斟酌。若真有可用之处,苏兄便是立了一大功!”
此后,萧公子对苏翰章的态度明显不同,不仅时常邀他参加一些层次更高的聚会,还将他引荐给了几位同样关心军务的年轻官员子弟。苏翰章借此机会,进一步扩大了自己的交际圈,名声渐渐在特定的圈子里传开,都知道这位新科举子不仅文章好,还颇通实务,常有奇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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