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家的日子在纺车的嗡鸣与书卷的墨香中稳步向前,苏静姝在刘府的处境也因身孕与弟弟中举而稍得改善。然而,这脆弱的平衡,很快被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。
这日,刘府门外一阵喧闹,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在几个歪戴帽子、嬉皮笑脸的长随簇拥下停驻。车帘一掀,一个身着锦缎长袍、面色因长期纵欲而略显虚浮的年轻男子,摇着折扇,迈着四方步走了下来。正是刘员外那位在原配娘家寄养多年、名声不佳的长子——刘文昊。
刘文昊之名,乃当年刘员外望子成龙之心切所取,盼其文采斐然,志趣高远。可惜事与愿违,此子尽得父母之短,骄奢淫逸,不学无术,在原配娘家也是惹是生非,名声臭了大街。此番归来,一是家中催促,二也是在外惹了些风流债,回来避风头。
他刚踏入府门,便听闻父亲不仅老树开花纳了填房,那填房竟还有了身孕,且其娘家弟弟刚刚中了举人!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和不屑瞬间涌上心头。
“哼,一个匠户之女,也配登我刘家大门?还中了举人?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吧!”刘文昊嗤之以鼻,对身边小厮抱怨道,“父亲真是越老越糊涂!”
当晚家宴,刘文昊第一次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“小娘”。见苏静姝虽身着绸缎,容貌清丽,但举止间并无多少风流媚态,反而透着一种他看不上的沉静,心下更是鄙夷。
席间,刘员外心情颇佳,略略问了几句长子在外“学业”如何。刘文昊含糊其辞,随即话锋一转,摇着折扇,目光斜睨着苏静姝,语带嘲讽:“听闻小娘出身木匠之家?啧啧,真是难得。想必家中斧凿之声不绝于耳吧?倒是练就了一副好身板,能为我刘家开枝散叶。”他话语轻佻,将“木匠”二字咬得极重,满是轻贱之意。
席间气氛瞬间一凝。伺候的丫鬟婆子都低了头。柳姨娘等人则面露幸灾乐祸之色。
苏静姝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紧,随即松开。她缓缓抬起头,脸上并无怒色,反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怯懦与委屈,眼睫微垂,轻声道:“大少爷说笑了。妾身娘家虽是匠户,却也知礼守节,安分度日。如今能侍奉老爷,是妾身的福分。”她声音轻柔,带着孕中特有的软弱,仿佛被这番话说得有些难堪,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微隆的小腹。
刘员外原本听儿子说话不像样,正要呵斥,却见苏静姝这般我见犹怜、逆来顺受的模样,尤其是她那护住肚子的动作,瞬间激发了他的保护欲和对长孙的重视。再对比长子的纨绔不堪、言语刻薄,心头火起,将筷子重重一拍!
“混账东西!”刘员外对着刘文昊怒目而视,“一回来就满嘴胡吣!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?那是你小娘!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弟弟!再敢如此不知尊卑,就给我滚回你外祖家去!”
刘文昊被父亲当众呵斥,脸上顿时挂不住,却又不敢顶嘴,只得悻悻然低头,嘟囔道:“儿子不过开个玩笑……”
“玩笑?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吗?”刘员外余怒未消,“看看你这副样子!整日游手好闲,惹是生非!若有你弟弟将来一半懂事,我也就省心了!”他下意识地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了未出生的孩子身上。
苏静姝连忙柔声劝道:“老爷息怒,大少爷年轻气盛,口无遮拦也是有的,莫要气坏了身子。”她越是劝解,越是显得刘文昊无理取闹。
刘员外见状,更是觉得这个填房懂事识大体,再看长子,越发不顺眼。
刘文昊偷鸡不成蚀把米,反而让父亲更加厌弃自己,对苏静姝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层。此后几日,他虽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嘲讽,但偶遇时的冷眼、言语间的挤兑,从未停止。
苏静姝对此一概忍下,甚至有时在刘员外面前,还会“无意”间替刘文昊遮掩一二,越发衬得自己贤惠大度,而刘文昊则烂泥扶不上墙。
她心中清明如镜。她从未想过要与这纨绔子争夺刘家的家产,那摊烂泥谁爱沾谁沾去。她所有的隐忍与谋划,都只为了一件事:平安生下孩子,并利用刘家的资源,尽可能地为孩子和自己积累将来能够独立门户的资本。无论是钱财,还是人情。
她暗中观察,发现刘文昊此次回来,花销极大,时常暗中向账房支取巨款,似乎在外欠了不少赌债。她默默记下,并未声张。
风,起于青萍之末。刘文昊的归来,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,激起的涟漪,却可能引向更深远的波澜。苏静姝如同最耐心的猎手,潜伏着,等待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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