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掠过镜湖,湖面如墨绸般铺开,连星月的倒影都被吞噬。唯有岸边一株孤零零的星野花在微光中摇曳,每片花瓣边缘都泛着流动的紫晕,像凝结的星光在呼吸,又像某种濒死的脉搏在微弱跳动。
陆野跪坐在花前,右手紧握那把刻着 “星印分阴阳” 的旧花铲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连手背的青筋都凸起。他的左臂衣袖早已撕开,露出那道自幼便烙印在皮肤上的暗红色印记 —— 形似星纹,却隐隐扭曲如火焰,是历代守灯人的象征。可此刻,那道红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,从深沉的赤红转为浅褐,再化作近乎透明的灰白,像被雨水冲刷殆尽的旧画,连纹路都开始模糊。
“不…… 不该是这样。” 他低语,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木头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红印的淡痕,“它不会消失…… 不可能消失。”
三日前归墟核震动的场景再次闯入脑海。沈星在湖边弹奏童谣时,琴音像一把钥匙,撬开了湖底星纹阵的共鸣。可那股汹涌的能量没有加固阵眼,反而像失控的潮水,狠狠冲击了他体内的守护红印。那一瞬,他感觉灵魂像是被生生抽走了一角,血液逆流冲上头顶,意识在剧痛中几乎溃散。等他在沈府的床上醒来,左臂的红印就已经黯淡无光,连带着花铲上的星纹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,变得灰蒙蒙的。
他曾以为这只是暂时的虚弱。毕竟,他是沈家契约认定的守灯人继承者,是唯一能与星纹阵产生深度共鸣的人。他的命,从出生起就系于这方花田与湖底密阵之间,红印是他的勋章,也是他的枷锁。可如今,红印一日比一日淡,连他对星野花的感应都日渐微弱 —— 往日靠近花田时,红印会发烫,能清晰感知每株花的生长状态,现在却只剩一片麻木,仿佛那部分感知被生生切断。
更可怕的是,他开始反复做同一个梦。
不是关于轮回战场的厮杀,不是关于寻光会的阴谋,而是关于一个穿红衣的女人。
梦里总有暴雨,女人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小女孩,在泥泞的湖边奔跑。她的红衣被雨水打湿,贴在单薄的身上,却跑得极快,像是在逃离什么。身后的黑雾如潮水般追袭,扭曲成狰狞的怪物形状,可她回头时,眼神里没有恐惧,只有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。最后,她在湖边的老槐树下停下,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在干燥的草堆里,轻轻吻了吻婴儿的额头,然后转身面对黑雾,张开双臂,像要拥抱一场注定的毁灭。
梦到这里,陆野总会猛地惊醒,冷汗浸透后背,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,疼得他喘不过气。他不认识那个女人,可每次梦见她,都有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,仿佛那段记忆本该属于他,却被什么东西死死捂住。
沈府书房内,烛火在夜风中摇曳,将书架上的古籍影子拉得很长。
沈月倚在窗边,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手稿,封皮上 “星髓初解” 四个字是用朱砂写的,笔迹苍劲有力,正是她父亲沈砚生的手迹。她的锁骨处,那片曾不断蔓延的黑斑已经停止扩散,自从上次在花田中与沈星产生血脉共鸣后,她体内的星髓毒素就进入了稳定期。可即便如此,她眉宇间的忧色却丝毫未减,指尖划过手稿上的文字,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什么。
“当守护者的意志动摇,或宿命之链断裂,红印将渐次熄灭,直至再无法唤醒星纹阵……” 她低声念着,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凝重。
合上手稿,沈月望向窗外沈府的花园。月光下,几株星野花的影子歪歪扭扭,像极了十年前那个雨夜,她父亲倒在镜湖畔的模样。
十年前,她也曾见过一次红印的消逝。
那时的守灯人是陆野的父亲,陆承。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,总爱在雨夜独自巡查花田,身上总带着淡淡的星野花香气。他的红印比陆野的更深,像燃烧的火焰,每次激活星纹阵时,整个镜湖都会泛起红光。可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,他倒在了镜湖畔的老槐树下,身体已经没有了温度,左臂的红印彻底消失,只留下一片苍白的皮肤,仿佛从未有过印记。
第二天清晨,人们发现他怀中紧紧抱着一把生锈的花铲,铲柄上用小刀刻着两个小字:“勿忘”。后来她才知道,那天夜里,他为了阻止黑雾从星纹阵的裂缝中溢出,耗尽了红印的力量,最终力竭而亡。
陆家的守灯人传承就此中断,直到陆野出生,那道红印才重新浮现在他的左臂,像是命运的延续。
可现在,历史竟要重演吗?
沈月闭上眼,脑海中浮现出昨夜与阿毛的对话。那只通体雪白、眼眸像盛着星辰的灵猴蹲在她肩头,用柔软的爪子轻轻点了点她的太阳穴,发出一声短促而凝重的鸣叫。
“你是说…… 他在怀疑自己?” 沈月当时喃喃地问,指尖无意识地捏住了袖口的星纹刺绣。
阿毛重重地点头,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担忧,又用爪子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划了一下,像是在提醒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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