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倾泻在镜湖之上。
风从湖心吹来,带着水汽与腐朽的气息,拂过岸边枯败的星野花丛。那些曾如银河洒落人间的紫色花瓣,如今蜷缩在泥泞中,边缘泛着不祥的灰白,仿佛被某种无形之物啃噬了灵魂。月光本该映照出粼粼波光,可今夜的湖面却像一块沉睡的黑铁,死寂得令人窒息 —— 连最敏锐的夜鸟都不愿在此停留,只有风掠过断壁残垣的呜咽,像谁在低声啜泣。
沈星站在湖边的老槐树下,手指紧紧攥着琴盒的边缘,指节发白到失去血色。琴盒表面的漆皮早已在岁月中剥落,露出底下深浅不一的划痕,那是三年前她从寻光会废墟里抢回来时留下的印记。
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。
明明三小时前,她还在市立医院的特护病房弹奏安神曲。监护仪上代表 “镜面裂缝” 的蓝线稳定回落 0.7 毫米,护士长安慰她 “这是近三个月来最好的数据”。她本该回家,泡一杯加了蜂蜜的热茶,翻一翻母亲沈月留下的《花事录》残卷 —— 那本牛皮封面的笔记里,夹着她七岁时画的歪扭星野花。
可心脏突然乱了节奏。
像是被无形的细线缠紧,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尖锐的拉扯感,顺着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。她几乎是被本能驱使着穿过空荡的街道,跨过布满荆棘的荒径,最终停在这片被列为 “禁区” 的湖畔。鞋底踩碎枯枝的脆响,在死寂中格外清晰。
“又来了。” 她低声呢喃,声音被风揉碎成细沙。
这不是第一次了。
过去半年里,这种莫名的牵引出现过七次。每次发作时,太阳穴都会突突跳动,像有根细针在扎刺,耳畔则反复回响着一段断续的旋律 ——
“镜湖月,照花眠……”
只有两句,再往下便模糊不清,如同被磁头磨损的旧磁带,只剩下 “滋啦” 的电流杂音。可就是这短短七个字,总能让她浑身战栗,仿佛有谁在时间的尽头呼唤她的名字,又像是幼时梦魇中那个始终看不清脸的女人,把嘴唇贴在她耳边低语。
沈星深吸一口气,指尖划过琴盒的搭扣。金属扣弹开的脆响惊飞了树桠上的夜蛾,她掀开盒盖的瞬间,瞳孔骤然收缩。
里面没有琴。
本该躺着母亲遗留的斯坦威琴键的位置,此刻只躺着一片干枯的星野花瓣,被精心夹在泛黄的五线谱之间。花瓣边缘卷曲发黑,却在月光下泛着极淡的银光,背面用极细的银尖笔写着两个字,笔触仓促却力道十足:
“别听。”
是沈月的字迹。
姐姐的字一向娟秀工整,从不会写这样潦草的警告。上一次见到如此仓促的笔迹,还是七年前父亲失踪前夜,沈月塞给她的那封 “去外婆家避难” 的短信。后来她才知道,那天夜里,父亲带着《千星图》残卷闯入寻光会总部,从此再没回来。
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,沈星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。她知道不该碰这花瓣 —— 沈月的警告从来都不是玩笑。可指尖像被磁石吸引,在空气中悬停三秒后,还是不受控制地落了下去。
指腹触到花瓣的刹那,异变陡生。
“叮 ——”
一声清越的琴音凭空响起,如同冰晶坠入寒潭,竟与她记忆中那残缺童谣的前奏完全一致!沈星猛地睁眼,四周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,唯有湖面泛起细碎的涟漪,倒映着破碎的月影。但空气中,那缕旋律却愈发清晰,不再是模糊的残响,而是完整地流淌开来,每个音符都带着震颤人心的力量:
镜湖月,照花眠,
忘了归期忘了年。
红衣走,白衣还,
谁把心灯守到天明?
歌声并非来自任何人的口唇,而像是从湖底的淤泥里、岸边的枯花中、甚至是空气的每一粒尘埃里渗透而出。音符落在皮肤上,激起细密的鸡皮疙瘩,紧接着便是熟悉的灼痛感 —— 左腕内侧的星形胎记正在发烫,像有团小火苗在皮肤底下燃烧。
沈星低头看去,那枚生来就有的胎记此刻泛着淡淡的紫光,如同呼吸般明灭闪烁,频率竟与歌声的节拍完全同步。她忽然想起苏晚曾说过的 “记忆共鸣”—— 当星印持有者接触到承载强烈执念的物品时,会触发跨时空的意识连接。
“这不是幻觉……” 她喃喃道,指尖抚上发烫的胎记,“是共鸣。是某个人的记忆,被困在了这首歌里。”
风突然转向,带着湖心更浓重的腐朽气息。沈星猛然抬头,望向湖对岸那片被迷雾笼罩的花田 —— 传说那里埋着归墟核的碎片,也是百年前林鹤建立心宁境的起点。此刻,浓雾中隐约浮现出一道人影。
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,背对着她伫立在湖中央的浅滩上,赤足踩在冰冷的水中。水波漫过她的脚踝,却没有留下任何涟漪,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际,被风掀起的弧度僵硬得不像活物。最诡异的是,月光洒在她身上,却没能在水面投下半分倒影,仿佛她只是一道穿梭于时空的残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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