灾后第285天,上午8:17
大江横亘前方,如一条灰褐色的巨蟒盘踞在大地裂痕之上。
林汐站在偕明丘前缘,晨风吹动着她的衣摆。面前这条江的宽度远超之前三条——至少五公里,水流湍急得能在百米外听到轰鸣。江水浑浊,夹杂着上游冲下的泥沙和破碎的建筑残骸。
“能量读数异常。”陈默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,“江面有高浓度生命信号,但不是鱼类……是人形生命体。”
林汐眯起眼睛。
江上有“人”。
不是乘船,是站在水面上。
大约三十多人,披着由水生植物编织的深绿色斗篷,赤脚站在波涛之上,如履平地。他们排成三列弧形阵列,手中握着发光的长矛——那些矛似乎由某种半透明的骨质材料制成,矛尖对准天空,发出稳定的青蓝色光芒。
为首的是一名老者,站在阵列中央的浪峰之巅。他的白发编成无数细辫,辫梢挂着细小的骨饰和贝壳,随着江风微微作响。老者仰头看着悬浮在江岸三百米外的偕明丘,眼中没有恐惧,只有警惕——那是一种猎手注视陌生猛兽时的专注。
“他们在等我们。”林汐低声说。
“需要绕行吗?”陈默问,“地图显示,上下游各一百二十公里处有浅滩,理论上可以——”
“不。”林汐打断她,“看他们的阵型。如果我们绕行,他们会认为我们是逃避。而在这片土地上……逃避往往被解读为懦弱或心虚。”
“降落吧。降到江岸,但保持悬浮高度不低于五十米。我想和他们对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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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午8:34
偕明丘缓缓降落在距离江岸两百米的平地上。着陆时,坤舆的意识传来轻微的疲惫脉动——连续飞行确实消耗巨大。
林汐让团队留在公共区,只带了陈默、老吴和晨光走向前缘。
“为什么带晨光?”吴小玲在通讯里问,声音担忧。
“因为他的能力特性。”林汐看向身边的小男孩,“第六类适应者,能‘尝’能量、‘摸’情绪。如果对方有敌意,他能第一个感觉到。”
晨光紧张地拉着林汐的衣角,但眼神坚定:“我会好好‘尝’的。”
老吴扛着一杆临时制作的旗——用布条系在长杆上,布条上缝着简单的图案:一片叶子(代表森林)、一座山(代表山脉)、一只鸟(代表玻璃城)。这是昨晚大家商量出来的“偕明丘徽记”。
“谈判总得有个旗号,”老吴当时说,“让别人知道我们不是来打架的。”
四人走到前缘平台时,江面上的阵列动了。
老者抬起右手,长矛的光芒骤然增强。他脚下的浪涛推着他缓缓向岸边移动,身后三十多人同步跟进——不是行走,而是站在移动的水波上滑行,如同踩着无形的冲浪板。
在距离岸边五十米处,阵列停下。
老者开口,声音苍老但洪亮,用的是某种变异的方言,夹杂着古语词汇:
“止步,飞行之山。此乃长河圣域,非汝等可越。”
林汐用通用语回应:“我们没有恶意,只是借道经过。可以谈谈吗?”
老者皱眉,显然听懂了但不愿切换语言:“谈?与异乡之客,有何可谈?汝等驾驭山岳,亵渎大地之魂。长河不欢迎亵渎者。”
陈默快速分析语言模式,低声说:“他的语言里有很强的‘守护者’概念。可能将这条江视为神圣领域,任何‘不尊重大地’的行为都是亵渎。”
林汐想了想,转向坤舆的意识:“你能和他们沟通吗?大地对大地的对话?”
坤舆传来犹豫的脉动:“我试试。但他们的‘大地’概念可能和我不一样……他们站在水上。”
灵枢的意识加入:“水也是大地的一部分。让我来翻译。”
林汐感到一股温和的能量从显现树传来,顺着月光草网络延伸到她的喉咙。她再次开口时,声音里多了一种奇特的共鸣——不是她原本的声音,而是土地、森林、水流混合的声调:
“我们并非亵渎者。这座山选择飞行,是大地本身意愿的表达。你看——”
她示意坤舆展示根须。
岩石表面,无数细密的根须延伸而出,不是攻击姿态,而是温柔地探向江岸的土壤,轻轻触碰,然后收回。
“它有记忆,”林汐用那种混合的声音说,“记得如何与河流相处。能让我们看看,你们是如何与长河共生的吗?”
老者的眼神变了。
他从那种纯粹的警惕,转为某种审视的好奇。
“你……不是普通人类。”他说,这次换成了带口音的通用语,“你的声音里有……很多声音。”
“因为我不只是人类。”林汐坦白,“我是桥梁。连接人类、土地、森林的桥梁。我们叫这座山‘偕明丘’——共同的光明家园。”
“‘共同’?”老者重复这个词,语气玩味,“和谁共同?”
林汐指了指身后:“和所有选择一起飞的人。现在有二十五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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