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静滞舱外，凌渊最后看了一眼那团被银色时间包裹的光茧。
他眼中的焦虑和自责都已消失，只剩下冰冷的平静。
凌渊收回目光，没有再留恋。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场。
清月的战场在时光之中，而他的战场，就在这片冰冷的现实里。
他一步踏出，身形无声无息的融入混沌之城的阴影中。
当凌渊重新出现在核心密室时，他身上那股温情已经消失不见，取而代之的是面对敌人时的冰冷。
密室中央，囚禁着钢骨神魂的晶体容器，正散发着红光。
似乎察觉到凌渊的归来，那团恢复了些许元气的红色魂火剧烈跳动起来，传递出一股警惕的意念。
但凌渊这次没有审问。
他平静的盘膝坐下，注视着那团魂火，用一种没有情绪的语气，缓缓开口：
“在太古时代，有一个以智慧闻名的种族，自称技师。他们追求的是宇宙的真理与效率。”
这句话通过神念响彻在钢骨的灵魂深处。
那团红色的魂火猛然一僵。
凌渊没有理会他的反应，继续平静的叙述。
“他们以为掌握宇宙的规律就能成为神明。于是，他们耗费万年，打造出了可以穿梭维度的星门……”
轰！
这句话如同神雷，狠狠劈在了钢骨的灵魂本源上。
钢骨的魂火瞬间疯狂的闪烁、膨胀、收缩。
一股惊骇的意念波动从容器中爆发出来！
“不……不可能！你怎么会知道？这是我族最古老的禁忌！除了我，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！”
凌渊脸上依旧没有表情，冰冷的声音一层层的剖开钢骨最后的骄傲。
“但他们等来的，是修正者。”
“于是，他们才明白了一个真相——他们所在的宇宙，只是一个设计好的牧场。”
“那个自称天庭的存在，就是牧场主。它存在的目的，是维持宇宙的热寂与绝对静默。任何发出噪音的文明，都会被格式化。”
凌渊每说一句，钢骨的魂火便黯淡一分，红色的光芒中开始浮现出代表崩溃的灰色斑点。
“在族群被毁灭的最后时刻，你们的先祖，那位最后的记录者，提出了一个猜想。”
凌渊缓缓的抬起眼，目光直刺钢骨的灵魂核心。
“以混沌，对抗秩序。”
“以无序，颠覆规则。”
“他说，这或许是被圈养的宇宙，唯一的……”
“生路。”
当最后两个字落下，钢骨本就虚弱的魂火，在一阵剧烈闪烁后“噗”的一声，彻底萎靡下去，只剩下一缕随时可能熄灭的火星。
“呵呵……呵呵呵……哈哈哈哈！”
一阵悲凉又疯狂的笑声，从那缕残魂中狂乱的传了出来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！我明白了……我全明白了！”
“我一直以为，你只是个运气好的异数，一个恰好克制我们技术的土着……”
“现在我才知道，我错了……我们都错了……”
钢骨的笑声带着哭腔。
他所有的骄傲、挣扎和野心，都被证明只是一个笑话。
“你……你不是异数……”
“你……就是这片宇宙为了反抗牧场主，诞生出的……病毒啊！”
“哈哈哈哈！难怪！难怪你的力量不讲道理！原来，你本身，就是混乱的代名词！”
在崩溃之后，钢骨反而平静下来。
他仅存的魂火不再跳动，只是静静燃烧着。
他所有的抵抗意志和算计，在这一刻都化作了飞灰。
他知道，自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。
“你赢了。”
他疲惫的意念缓缓响起。
“你不需要再折磨我。我现在告诉你，我所知道的，关于天庭最后一个，也是最致命的一个秘密。”
“我不为交易，也不为活命。我只是想看看，你这个被宇宙选中的病毒，在得知真相后，脸上会是什么表情。”
“那，一定是我这一生中，见到的最优的解。”
凌渊没有说话，静静的等待着。
钢骨的魂火开始诉说那最后的禁忌知识。
“天庭，它的力量根植于秩序，它的触角遍布整个宇宙。但它本身，并不会时刻监视每个角落，那样消耗太大了，不符合最优解。”
“为了解决这个问题，它们创造出了一种特殊的情报网。”
“这张网没有实体，无处不在，它的名字叫做——听潮者。”
“听潮者？”
凌渊眉头微微一挑。
“是的，听潮者。”
钢骨的意念中带着恐惧，“它们不是我们认知中的实体生物，而是一种生活在世界夹缝中、以因果为食的信息生命。”
“你可以把整个宇宙，想象成一片平静的黑色湖泊，这便是天庭希望看到的绝对静默状态。”
“任何足以改变一个世界命运的重大事件，都会向这片湖泊投下一颗石子，产生一圈圈的涟漪。”
“这，便是因果之潮。”
“一个圣人的陨落，会产生一道涟漪；一件帝兵的出世，会产生一道更大的涟漪；一个种族的灭绝，则会产生一道席卷数个星域的巨大涟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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