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当她准备离开时,目光无意中扫过那个制药的工作台。台上散落着一些药材,其中一个打开的白玉小盒里,放着几颗龙眼大小、色泽暗红的药丸,散发着一股奇异的、带着腥甜的香气。
那香气……她似乎在哪里闻到过?
她凑近一些,仔细嗅了嗅。忽然,一个激灵!这香气,与她之前中毒时,裴琰喂她吃下的那颗“解药”,几乎一模一样!只是更加浓郁!
难道……
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窜入她的脑海!裴琰给她吃的,根本不是什么解药,而是……另一种需要定期服用、否则就会毒发的控制性药物?!所以他才说“你的命是杂家的”?!
这个认知让她如坠冰窟!
就在这时,密室入口处突然传来了极其轻微的、机括启动的声音!
有人来了!
苏棠魂飞魄散,来不及多想,立刻吹灭了角落的长明灯,迅速躲到了最里面一个铁架的阴影里,屏住了呼吸。
暗门滑开,一道熟悉的身影,带着那令人心悸的冷檀香气,步入了密室。
是裴琰!
苏棠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,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。她死死捂住嘴,将自己更深地蜷缩进铁架的阴影里,连呼吸都几乎停止。
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?!曹档头不是说他在宫中处理事务吗?是巧合,还是……他根本就是故意的?这是一个为她设下的局?
黑暗中,她只能凭借声音和那越来越近的冷檀香气,判断着裴琰的动向。
他似乎并未立刻察觉异常,脚步声沉稳,径直走向了那个制药的工作台。昏暗中,苏棠能看到他玄色的身影在台前停下,拿起了那个装着暗红色药丸的白玉小盒。
“赤焰丹……”裴琰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密室里响起,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疲惫与嘲弄,“倒是快用完了。”
赤焰丹?这就是那种药的名字?苏棠心中寒意更甚。
接着,她听到他打开某个抽屉,取出药材,开始捣药、调配。他竟然……在亲自制药!那专注而熟练的动作,与他平日执掌生杀大权的形象格格不入。
苏棠屏息凝神,一动不敢动,只觉得时间从未如此漫长难熬。怀中的账册和密信如同烙铁般滚烫,提醒着她身处何等的险境。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声音,生怕这声音会暴露她的存在。
不知过了多久,裴琰似乎配制完成,将新制成的药丸放入另一个瓷瓶中。然后,他并未立刻离开,而是转身,目光似乎扫过了整个密室。
苏棠的心跳几乎停止。
他的脚步声响了起来,不疾不徐,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。方向……正是朝着她藏身的这个角落而来!
一步,两步……越来越近。
那冰冷的檀香气几乎要将她淹没。苏棠绝望地闭上眼,手指下意识地摸向了发髻中的机关耳珰——若是被发现,她便只能拼死一搏!
脚步声在她藏身的铁架前停下。
苏棠甚至能感受到他投下的阴影,能想象出他那双冰冷的凤眸正审视着这片黑暗。她攥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,准备迎接最后的审判。
然而,预想中的厉喝或擒拿并未到来。
裴琰只是静静地站了片刻。黑暗中,苏棠仿佛听到了一声极轻极轻的、几乎如同幻觉的叹息。
然后,他竟转身离开了。
脚步声再次响起,却是朝着密室入口的方向。机括声轻响,暗门滑开,又合拢。密室内重新陷入一片死寂,只剩下苏棠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。
他……没有发现她?还是……发现了,却放过了她?
那个短暂的停留,那声若有若无的叹息,又是什么意思?
苏棠无力地滑坐在地上,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内衫,浑身虚脱。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更深的恐惧交织在一起,让她几乎瘫软。
她不敢久留,强撑着发软的双腿爬起来,摸索着找到长明灯重新点燃。怀中的证据烫得惊人。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!
仔细检查了一遍,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后,她再次启动机关,滑开书架,闪身而出,又将书架恢复原状。
书房内依旧安静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箱笼里的物品还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。
苏棠强迫自己镇定下来,继续拿起笔,做着清点登记的工作,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出卖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。
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,曹档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:“才人,时辰不早,该回宫了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苏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。
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幅《寒江独钓图》,将它的每一个细节刻入脑海,然后深吸一口气,走出了书房。
回宫的马车上,苏棠靠在车壁上,紧闭双眼。袖中那本薄薄的册子和几封密信,重逾千斤。
她拿到了裴琰通敌卖国的铁证。
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喜悦,只有无边的寒冷与沉重。
裴琰方才在密室中的举动,究竟是无心遗漏,还是有意纵容?
若是有意……他为何要这么做?是自信她无法将证据传递出去?还是……另有图谋?
而那个装着“赤焰丹”的盒子,像一根毒刺,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。她之前中的毒,她吃的“解药”……难道真的都是他控制她的手段?
回到漪兰殿,天色已晚。苏棠将那本册子和密信藏入妆奁最隐秘的夹层,与令牌、薄册、机关放在一处。
看着这些东西,她只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袭来。
路已经走到这里,她拿到了足以置裴琰于死地的证据。可接下来呢?如何将证据送出去?送给谁?墨尘?听雨楼?还是……直接设法呈递给皇帝?
无论选择哪一条,都步步杀机。
而裴琰……那个心思如海、手段通天的男人,他真的会对此一无所知吗?
今夜在密室那短暂的停留,像一场无声的警告,又像是一个冰冷的谜题。
苏棠知道,从她踏入那间密室,拿到证据的那一刻起,她与裴琰之间,那根早已布满裂痕的弦,已经彻底绷紧,到了要么断裂,要么……见血封喉的境地。
窗外,夜色浓稠。
风暴,即将来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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