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尘却摇了摇头:“当年的主谋,早已被他借着一次次朝堂风波,清理干净了。”
“那他现在所做的一切,又是为了什么?”苏棠不解。既然大仇得报,为何还要如此疯狂地攫取权力,甚至不惜……可能通敌卖国?
墨尘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:“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。谢家的冤案早已昭雪,他的仇人也已伏诛。但他心中的恨意,似乎并未平息,反而转向了更庞大的目标。我们怀疑……他恨的,或许不仅仅是那几个具体的仇人,而是这个……让他家破人亡、让他承受宫刑屈辱的……世道本身。”
颠覆……江山?
这个念头让苏棠浑身发冷。
“那他与北狄……”
“这正是我们最担忧的。”墨尘神色凝重,“若他真因极致的恨意,欲与虎谋皮,颠覆社稷,那将是天下苍生的浩劫。我们必须阻止他。”
墨尘看向苏棠,目光恳切而真诚:“才人,我们知道您与裴琰关系特殊。他是您危险的敌人,但或许……也是唯一可能接近他,并找到确凿证据的人。我们不需要您立刻做什么,只希望您能留在他的身边,留意任何可能与北狄往来、或是他颠覆计划的线索。”
又是让她做内应。听雨楼如此,墨尘也是如此。
苏棠看着墨尘温雅而正气凛然的脸,心中却充满了荒谬感。他们都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,可谁又知道,她在那个人面前,是何等的渺小与无力?
“墨先生为何如此相信我能做到?又为何要相信我?”苏棠反问。
墨尘微微一笑:“因为您在那夜宫变中,看到了他的血腥,却并未屈服。因为您身上,有一种连裴琰都无法彻底掌控的……韧性。至于信任,”他顿了顿,“我们并非盲目信任,而是愿意赌一把。赌您心中,尚有对这江山社稷、对无辜百姓的怜悯。”
他站起身,从书架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小巧的、如同耳珰般的物事,递给苏棠:“此物内含机关,贴在耳内,紧要关头用力按压,可发出尖锐鸣响,或许能惊扰敌人,争取一线生机。也算是在下的一点心意。”
苏棠看着那枚小巧的机关,没有立刻去接。
留在裴琰身边,做双面棋子?这无异于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。
可是,若墨尘所言为真,裴琰的目的真是要颠覆这天下……那覆巢之下,焉有完卵?
她想起那夜太极殿外的血腥,想起那些被抄家灭族的官员家眷……若裴琰成功,那样的惨剧,将会在整个天下上演。
一种沉重的、近乎绝望的责任感,压上了她的肩头。
她最终,伸手接过了那枚冰冷的机关耳珰。
“我……无法承诺什么。”她低声道。
“明白。”墨尘颔首,“才人只需量力而行。”
离开那座清幽宅院时,已是暮色四合。马车依旧等在原地,沉默地将她送回西华门附近。
混入回宫的队伍,再次踏入那熟悉的、令人窒息的宫墙,苏棠只觉得脚步无比沉重。
袖中,那枚“聆”字令牌,那本记载着破碎过去的薄册,还有这枚新得的机关耳珰,如同三座大山,压得她喘不过气。
真相的碎片越来越多,裴琰的形象却越来越模糊,也越来越……令人心悸。
那个背负着血海深仇、内心充斥着毁灭欲望的裴琰,与她记忆中那个会笨拙地给她簪发、会在雨夜赠药、会用冰冷语调说着“你是杂家的软肋”的裴琰,真的是同一个人吗?
她不知道。
回到漪兰殿,青黛早已焦急等候多时。见她平安归来,才松了口气。
殿内依旧被无形的寒冰笼罩。苏棠走到妆台前,看着铜镜中自己苍白而疲惫的脸,缓缓将那颗机关耳珈,藏入了发髻之中。
今夜,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。
而远在司礼监值房内的裴琰,正听着曹档头的低声禀报,关于苏棠今日出宫的一切动向。
他负手立于窗边,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,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那枚成色普通的半块玉佩。
“墨尘……”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,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讥诮的弧度。
“都退下吧。”
值房内重归寂静。他缓缓闭上眼,脑海中浮现的,却是很多年前,江南烟雨里,那个递给他半块玉佩、笑容温暖的小女孩的身影。
「终于……找到你了。」
「可你……为何偏偏要站在我的对面?」
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,消散在冰冷的夜风里。
喜欢穿成九千岁娇娇宠请大家收藏:(www.qbxsw.com)穿成九千岁娇娇宠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