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二混子脸色一白,眼神闪烁:“没、没有的事!谁、谁乱说的!”
“赵二兄弟不必紧张。”林晏适时开口,语气平和如叙家常,“我们并非来兴师问罪。只是这头牛,情况有些特殊,我们特来告知一声,免得你惹上麻烦。”
“麻、麻烦?”赵二混子一愣。
“是啊。”余尘接过话头,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,“孙婆婆那头老黄牛,年前就病了,请了镇上的兽医来看,说是得了‘慢痧’,这病治不好,而且会传染给其他的牲口。孙婆婆本想这几日就找个偏僻地方处理了,没成想它自己跑了。我们正担心这病牛要是被不知情的人捡了去,吃了肉,或是传染了别的牲畜,那可就……”
林晏配合地露出忧虑的神色:“尤其这‘慢痧’,人若是吃了病牛肉,虽不致死,但上吐下泻、浑身起红疹是免不了的,要难受好些天呢。我们也是刚刚查到这牛可能是跑到了这个方向,怕赵二兄弟你不知情,万一……所以才赶紧过来提醒一声。”
他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,语气真诚,全然是为对方着想的样子。
赵二混子听得脸都绿了。他偷牛本就是为了换钱,若这牛是病牛,不但卖不了钱,自己吃了还可能得病,要是再传染给村里别的牲口,被查出来,那可就真是惹上大麻烦了!他越想越怕,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。
“原、原来是病牛啊!”赵二混子声音都变了调,慌忙道,“我、我早上是在后山捡到一头牛,看着像是孙婆婆的,正、正想着给她送回去呢!没想到是病牛!多谢两位先生提醒!我、我这就把牛牵出来,还给孙婆婆!”
说着,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回屋里,很快便将那头老黄牛牵了出来,忙不迭地将缰绳塞到余尘手里,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。
余尘和林晏心中暗笑,面上却不动声色。余尘接过牛绳,还“好心”地补充了一句:“赵二兄弟真是深明大义。对了,你这屋子,最好也用石灰水洒扫一遍,以防万一。”
“是是是!多谢先生!我这就去弄!”赵二混子点头如捣蒜,恨不得立刻将他们送走。
八
当余尘和林晏牵着那头失而复得的老黄牛,回到书院时,孙婆婆和众学子都欢呼起来。
孙婆婆抱着牛脖子,喜极而泣,不住地向余尘和林晏道谢。学子们也七嘴八舌地追问是怎么找到的。
余尘看了一眼林晏,林晏微笑着,只简单地说:“牛自己跑累了,在一处林子边被我们遇上了。”他并不想将赵二混子偷牛的事情宣扬出去,毕竟牛已经找回,也未造成实际损失,给那人留一丝颜面,或许能让他心生惭愧,就此收敛。这也是他们选择“攻心”而非“问罪”的初衷。
这件事,如同冬日里的一阵小风波,很快便平息下去。但它却让邻里们更加敬佩余尘和林晏。不仅是因为他们帮孙婆婆找回了赖以生存的牛,更是因为他们处理此事时展现出的智慧与仁心。没有激烈的冲突,没有当面的指责,于无声处便化解了一场可能激化的矛盾,保全了各方的颜面,也维护了乡里的和睦。
这种智慧与仁心,已不再是他们初来时那种带着些许距离感的、属于“京城来的大人”的品格,而是真正融入了日常,化为了对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最质朴的关怀与担当。
新年,便在这样温馨而充满人情味的氛围中,一步步临近。
九
除夕这天,书院里格外热闹。
红艳艳的春联贴上了门楣,精巧的窗花贴上了窗棂。厨房里飘出阵阵饭菜的香气,那是余尘和林晏拿出积蓄,为学子们和几位孤寡邻舍准备的年夜饭。虽然只是些家常菜式,但分量十足,充满了暖意。
傍晚时分,雪又开始零星地飘落,在灯笼暖光的映照下,宛如翩翩起舞的金色精灵。
书院的正堂里,摆开了几张拼起来的大桌子,上面摆满了菜肴。学子们、孙婆婆、还有几位被邀请来的孤老邻居围坐在一起,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。余尘和林晏作为主人,穿梭其间,为众人布菜、斟上温好的薄酒。
没有繁文缛节,没有山珍海味,有的只是围炉共话的温馨,彼此关怀的暖意。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说着对新年的期盼,老人们感慨着今年的光景,念叨着余先生和林先生的好。
林晏看着这喧闹而温暖的场景,心中感慨万千。曾几何时,他身处锦绣堆中,往来皆鸿儒,谈笑无白丁,却从未感受过如此真切而踏实的快乐。那是一种脚踩在实地上,心落在尘埃里,却开出花来的丰盈与满足。
余尘悄悄在桌下握住他微凉的手,低声问:“累不累?”
林晏回握住他,摇了摇头,眼中映着烛光,亮得惊人:“很好,从未这样好过。”
饭后,学子们帮着收拾了碗筷,又聚在院子里放了几枚小小的炮仗。清脆的炸响在雪夜里回荡,带来浓浓的年味。随后,大家围坐在炭盆边,吃着糖果点心,听一位须发皆白的邻居老丈讲古,其乐融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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