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名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跑来:“余、余大人,殿下为您准备了官服,请随奴才去更换。”
余尘收回目光,面无表情地点头。转身刹那,他眼角余光瞥见祭坛下方被押走的秦岳正死死盯着他,口唇翕动,虽不能言,但那眼神中的怨毒与警告,几乎凝为实质。
余尘面无表情地转回头,随着小太监走向偏殿。
这场雨血洗礼,不过是个开始。而他与萧煜之间,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,也在这场生死厮杀中,愈发深刻难解。
半个时辰后,祭天台上已清理完毕。牺牲摆放整齐,香烛缭绕,仿佛先前的血腥厮杀从未发生。只有台阶缝隙中隐约可见的暗红,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,提醒着人们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。
余尘换上一身深蓝色指挥使官服,立在文武百官中,格外显眼。无数探究、嫉妒、猜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,他却浑然不觉般,只静静注视着一步步走上祭坛的萧煜。
阳光下,萧煜换了一身崭新的祭服,头戴十二旒冕冠,腰佩宝剑——并非先前那柄掷出救余尘的剑,而是象征皇权的轩辕剑。
礼乐起,祭天开始。
萧煜诵读祭文的声音洪亮而沉稳,回荡在天地之间。
余尘微微垂眸,耳边却回荡着萧煜那声情急之下的“余尘”,以及长剑破空而来的呼啸声。
他轻轻握紧袖中的手,那里藏着一枚极小的银针——与制服番僧所用的别无二致。
朝堂风雨欲来,而他,已无处可退。
九
祭天仪式结束后,百官依次退下。余尘正要随人群离开,却被一名内侍拦住。
“余大人,殿下有请。”
余尘微微颔首,跟随内侍来到祭坛后方的偏殿。这里原是供皇帝祭天前后休憩之所,此刻萧煜已换下繁重的祭服,身着常服坐在案前。
“你们都退下。”萧煜挥退左右,殿内只剩他与余尘二人。
余尘垂首而立:“殿下召臣有何吩咐?”
萧煜没有立即回答,而是起身走到他面前,仔细打量他臂上的伤:“伤口可还疼痛?”
“已无大碍。”
萧煜点头,踱步至窗前,望着已恢复宁静的祭天台:“今日之事,你怎么看?”
余尘沉吟片刻:“秦岳虽已落网,但其党羽未尽。朝中仍有隐患。”
“还有呢?”
“影蛛杀手训练有素,番僧控制之术来自西域,秦岳一人恐难调度如此多势力。背后定有他人主使。”
萧煜转身,目光锐利:“你说得对。秦岳不过是一枚棋子,真正的对手还在暗处。”他走近余尘,“所以我需要你,不仅要查清今日之事,更要揪出幕后主使。”
余尘抬眼:“殿下就如此信任我?”
萧煜轻笑:“我向来相信自己的判断。”他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,递给余尘,“这是镇抚司指挥使令牌,持此令可调动镇抚司全部力量,也可查阅朝廷任何档案卷宗。”
余尘接过令牌,只觉入手沉重。这不仅是权力,更是责任与信任。
“臣定不负殿下所托。”
夜幕降临,余尘回到自己的新居所——一座紧邻镇抚司的官邸。室内陈设简朴,与他此前作为暗卫时的住处并无太大区别,只是空间更大,也更符合他如今的身份。
他褪下官服,换上便装,坐在案前仔细端详那枚指挥使令牌。令牌由玄铁所铸,上刻“镇抚司”三个大字,背面则是一只展翅的雄鹰——萧煜亲军的标志。
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。
“进来。”
一名身着黑衣的年轻人推门而入,单膝跪地:“属下林青,参见指挥使大人。”
余尘记得这张面孔。林青原是萧煜亲卫中的一员,今日在祭天台上表现英勇,曾独自击杀三名“影蛛”杀手。
“起来说话。”余尘示意他起身,“何事?”
林青站直身体,双手奉上一份卷宗:“这是殿下命人送来的,关于今日被擒叛党的初步审讯记录。”
余尘接过卷宗,快速浏览。记录显示,被擒的“影蛛”杀手大多服毒自尽,幸存的几人也都咬紧牙关,不肯透露任何信息。而那些被控制的番僧,药效过后神智混乱,对之前所为毫无记忆。
“可有秦岳的审讯记录?”
林青摇头:“秦岳被单独关押在天牢最底层,由殿下亲信看守,无人能接近。”
余尘点头,这在他的预料之中。秦岳知道得太多,萧煜绝不会让旁人轻易接触他。
“你下去吧,明日清晨,召集镇抚司所有千户,我要见见他们。”
“是。”林青行礼后退下。
夜深人静,余尘却毫无睡意。他站在窗前,望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,思绪飘远。
三年前,他还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“无影”,奉命刺杀当时还是靖王的萧煜。那夜月明星稀,他悄无声息地潜入靖王府,却在见到萧煜的那一刻改变了主意。
萧煜正坐在灯下批阅公文,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思。案几一角,放着一幅女子的画像,余尘认出那是已故的靖王妃——他的姐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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