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阳如血,映照着荒废多年的驿站。
余尘站在断墙之后,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。风卷起沙尘,拍打在他粗布衣裳上,却撼不动他磐石般的身形。他在等人,一个可能揭开七年前血案真相的人——当年戍卫军的幸存老兵,赵四。
“赵四,瘸了一条腿,右眼已盲,现以捡拾废品为生。”消息来自黑市,代价是三两银子和一条人命——那个试图在交易后暗算余尘的中间人,现已永远沉默。
余尘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短刀。七年了,自从林家满门被屠那夜起,他活着只为这一刻。昨夜梦中,小妹林婉那双惊恐的眼睛又一次将他惊醒,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她最后的呼喊:“哥哥,快跑!”
脚步声。
余尘瞬间隐入阴影,只见远处一个佝偻身影正蹒跚而来,左腿拖着地,每走一步都扬起细小尘埃。来人披着破旧斗篷,帽檐压得很低,但余尘仍能看见那遮住右眼的黑布条。
就是赵四。
余尘没有立即现身。七年的逃亡与追凶让他学会了一个道理——真相往往藏在第二眼才能看见的地方。他屏息凝神,感知着周围的一切。风中有砂石滚动的声音,远处有野狗吠叫,更远处...
太安静了。
通常这个时辰,应有归巢的鸟雀掠过这片废驿,今日却不见踪影。
赵四已走到驿站残破的大堂中央,紧张地四处张望,那双仅存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。他嘴唇哆嗦着,像是随时准备逃跑。
余尘终于缓步走出阴影。
赵四猛地转身,险些因瘸腿而摔倒。“谁?”他声音嘶哑,手已摸向怀中,想必藏了防身利器。
“托三娘指路的人。”余尘平静地说道,停在距赵四十步之远的地方。这个距离既能让人安心,也足够他在必要时迅速行动。
赵四松弛了些许,但眼中的警惕未减。“你说你知道我女儿的下落。”
余尘点头。赵四的独女三年前被人带走,这是他肯来此见一个陌生人的唯一原因。“先说事情,再谈你女儿。”
“你要问什么?”赵四问道,手指仍在微微颤抖。
“七年前,腊月十八夜,林府。”余尘每个字都说得极慢,注视着赵四脸上的每一丝变化。
果然,赵四脸色霎时惨白如纸,连退两步,险些被碎石绊倒。“不、不知道!我什么都不知道!”他转身欲逃,但那瘸腿限制了他的速度。
余尘并未追赶,只提高声音道:“赵四,原名赵德平,祖籍淮南,天佑三年入伍,曾任戍卫军第三小队副队长。你的女儿赵小婉,右肩有蝶形胎记,现年十六岁。”
赵四僵在原地,缓缓转身,眼中已满是泪水。“别伤害她,她什么都不知道...”
“告诉我那晚发生了什么,我就告诉你她在哪里。”余尘声音平稳,心中却波澜汹涌。七年了,他离真相从未如此之近。
赵四颓然坐倒在半截石柱旁,双手捂面良久。当他再次抬头时,眼中已尽是绝望与认命。
“那晚...我们接到紧急命令,说是林府有变,需立即封锁周边街道。”赵四的声音干涩如砂纸摩擦,“带队的是林晏将军的副手,王逵。”
余尘心跳加速。林晏,果然是他!当年戍卫军的统领,如今已是权倾朝野的大将军。
“我们到了那里,才发现林府已是一片火海。”赵四的眼神涣散,仿佛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,“有人从里面跑出来,浑身是血,尖叫着救命...但王逵下令,任何人不得靠近,不得放任何人出来。”
“然后呢?”余尘的声音不由自主地绷紧了。
“然后...然后就有黑衣人从里面抬出箱子,交给王逵。”赵四吞了口唾沫,“我离得近,听见其中一人对王逵说‘罪证已获,不留活口’。”
余尘感到一阵眩晕,扶住身旁的断墙才站稳。不留活口...这就是为什么林家七十三口,无一生还。若不是他那夜恰巧偷偷溜出府与友人聚会,恐怕也早已成为刀下亡魂。
“你看清那些黑衣人的特征了吗?”余尘追问,指甲已深深掐入掌心。
赵四摇头,“他们都蒙着面,但动作整齐划一,像是经过严格训练。而且...”他犹豫了一下,“而且他们用的刀,是军制横刀。”
军制横刀?这意味着屠杀林家的很可能不是普通杀手,而是军人!
“林晏那晚在场吗?”余尘几乎不敢问出这个问题。那个曾经被他称作“晏叔”的人,那个会把他扛在肩头逗他开心的长辈,真的会下令屠戮他全家吗?
赵四皱眉思索,“我没看见林将军本人。王逵说是奉林将军之令,但...”他压低声音,“但我听见王逵与一黑衣人的只言片语,似乎说‘大人不知详情,按计划行事’。”
余尘心中一震。这是什么意思?难道林晏并不知情?但随即他压下这个念头——七年来所有线索都指向林晏,岂能因老兵一句模糊的话就动摇?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
喜欢汴京诡谲录请大家收藏:(www.qbxsw.com)汴京诡谲录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