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时钟声响起,太学生们纷纷前往膳堂用饭。余尘却径直求见学正。
李学正显然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汇报,皱眉道:“遇到困难了?才半日就坚持不住?”
“回大人,学生已整理完毕。”余尘递上一份清单,“共计三百四十二卷文书,其中二十七卷有明显涂改痕迹,另有十五卷内容缺失。缺失卷目清单已另附纸上。此外,学生还发现三年前春夏之交的记录存在系统性缺失,推测可能与当时某事件有关。”
李学正愕然接过清单,仔细看了许久,才抬头重新打量眼前的青年:“你...如何做到的?”
“学生家乡近边塞,常有文书整理之需,故习得速阅之法。”余尘谦恭回答,省略了他曾在边军协助整理军报的经历——那不是此刻该提及的事情。
李学正沉吟片刻,从抽屉中取出一份卷宗:“既然你效率如此之高,这里还有一事。太学西斋舍近日常有生员夜半惊扰,声称见鬼影徘徊。原本不是什么大事,但昨日却在墙根下发现这个。”他推过来一张纸,上面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——似鸟非鸟,似鱼非鱼,周围环绕火焰纹样。
余尘凝视那符号,感到一丝莫名熟悉,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。他注意到学正眼神闪烁,似乎有所隐瞒。
“此事本应交由开封府,但太学声誉重要,不宜声张。你既新任事务,就去悄悄查访一番,勿要惊动他人。”
余尘领命退出,心中明白这不过是又一件无人愿接的麻烦差事。但那个符号在他脑中盘旋不去,隐隐觉得此事并不简单。
下午,余尘前往西斋舍查访。这是一处年代较久的斋舍,青砖灰瓦,古树参天,与太学新建的东斋相比显得阴郁许多。他在发现符号的墙根处仔细勘察,果然找到了一小块撕裂的青色布料,质地精良,不似寻常生员所用。更奇怪的是,那块布料的织法他从未见过,隐约有金属丝线混纺其中,触手微凉。
“先生也来查那夜游神的事?”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余尘转身,见是一个身着洗得发白襕衫的年轻学子,眼神明亮,带着几分书卷气。
“你是?”
“学生沈喻,就在西斋舍居住。”年轻人拱手行礼,“这几日闹得人心惶惶的,学正终于派人来查了么?”
余尘注意到沈喻的衣衫虽旧却整洁,手指上有长期握笔留下的茧子,是个典型的寒门学子。“你可曾亲眼见过所谓?”
沈喻四下张望,压低声音:“不瞒先生,学生昨夜苦读晚归,确见一黑影掠过斋舍屋顶,速度极快,不似常人。更奇怪的是...”他犹豫片刻,“那影子似乎穿着某种反光的衣料,月光下泛着青光。”
余尘心中一动,取出那片青衣碎片:“可是类似此种布料?”
沈喻仔细察看,突然脸色微变:“正、正是!先生从何处得来此物?”
“就在此处拾得。”余尘注视着他的反应,“你似乎认得这布料?”
沈喻急忙摇头:“学生怎会认得?只是那夜所见黑影衣着似乎就是这种泛青光的料子。”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,“听说之前调查此事的王博士,也曾找到过类似布片,不久后就请辞归乡了。”
余尘若有所思地收起布片。黄昏时分,他按名录寻访其他可能目击“鬼影”的生员,却接连碰壁。大多数人讳莫如深,唯有一个叫做赵珩的贵胄子弟嗤笑道:“什么鬼影?不过是些寒门学子夜半苦读,眼花了罢了。先生何必大惊小怪?”
当余尘问及那个神秘符号时,赵珩脸色微变,随即恢复如常:“从未见过。先生还是专注于教务为好,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,少碰为妙。”
走访无果,余尘回到值房,重新审视那个符号。他越发觉得此事蹊跷,决定去找林晏商议。不仅为符号之事,更因他入职太学已一日,林晏却未曾派人问候过只言片语,这与他印象中那位热心肠的贵公子不符。
同日巳时,林晏准时抵达叔父府邸。
林文博的宅邸与林府主宅风格迥异,更多了几分江南园林的精致婉约,少了些将门世家的豪迈气派。假山流水,曲径通幽,每一处景致都经过精心设计,显得格外雅致,却也让人感到一种刻意的压抑。
林文博亲自引他入内室,那里已有两位官员等候。经介绍,一位是户部侍郎王志,另一位是御史中丞周明。都是朝中主和派的重要人物。
“贤侄近日风头正盛啊,”王侍郎笑眯眯地递过茶盏,“那日琼林宴上所作的《安邦赋》,连圣上都夸其中有化干戈为玉帛的胸襟,看来我大宋又添一位通达时务的俊杰。”
林晏接过茶盏,心下雪亮。他那篇赋明明主旨是“强兵方能止战”,如今却被曲解为主和之言,还被传到皇帝耳中,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。他轻抿一口茶,清香甘醇,是上等的龙井,却让他喉中发苦。
“学生才疏学浅,蒙圣上错爱,实在惭愧。”他谨慎应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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