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羽坐在他对面的一张破木凳上,银甲未卸,青龙刀倚在墙边。他丹凤眼中带着深深的忧虑和疲惫,手抚长髯,试图寻找劝解的言辞,却觉得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苍白无力。他亲眼目睹了大哥在彭城府中跪地领命的瞬间,也理解三弟那被至亲“背叛”的滔天怒火与绝望。这心结,非言语能解。
“三弟…”关羽的声音带着沙哑,“大哥他…”
“别跟俺提他!”张飞猛地低吼,如同受伤野兽的呜咽,头也不抬,声音从牙缝里挤出,“俺没那个跪着给人当狗的大哥!”
“翼德!”关羽加重了语气,“你可知大哥在沛县做了什么?他…”
“俺管他做什么!”张飞猛地抬头,乱发下那双铜铃大眼布满骇人的血丝,里面燃烧着屈辱、愤怒和一种被遗弃的疯狂,“他跪了!给那姓孙的跪了!捧着人家的剑!涕泪横流!他…他把咱桃园结义的义气!把咱兄弟半辈子挣下的脸面!都…都扔在地上让人踩!!!”
吼到最后,声音已带上了哭腔。这个顶天立地、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猛将,此刻却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,泪水在通红的眼眶里打转,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。
关羽的心如同被狠狠揪住。他知道,张飞看似莽撞,实则重情重义如烈火。刘备那一跪,跪碎的不是他自己,更是张飞心中那座名为“忠义”和“兄弟”的神坛!
“大哥…有他的苦衷…”关羽艰涩地开口,却发现自己也无法完全说服自己。那一幕,同样深深刺痛了他。
“苦衷?!”张飞猛地站起来,巨大的身躯带起一阵风,他指着关羽,手指因激动而剧烈颤抖,“二哥!连你也向着他说话?!他的苦衷就是给人当狗?!就是让咱们兄弟都变成那姓孙的看门狗?!俺张翼德——宁死!也不受这鸟气!”
他越说越怒,胸中那股邪火无处发泄,猛地一脚踹翻了旁边一张破桌子!哗啦一声,桌上的粗陶碗碎了一地!
就在这时!
营房那扇并不结实的木门,被一只沾满泥点、带着厚茧的手,缓缓推开。
刘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他没有穿官袍,依旧是那身靛青色的粗布旧袍,头发用一根木簪草草束着,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风尘和深深的疲惫。他手里没有印信,没有佩剑,只提着一个用厚布包裹的、沉甸甸的陶瓮。
他的目光,越过满地狼藉,越过被踹翻的桌子,越过关羽担忧的脸,最终落在那如同受伤猛兽般背对着他、浑身散发着狂暴怒气的张飞身上。
“翼德。”刘备的声音响起,异常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
张飞的身体猛地一僵!如同被雷击中!他没有回头,但宽阔的后背瞬间绷紧,肌肉虬结贲张,如同拉满的硬弓!一股更加强烈的屈辱和怒火直冲头顶!他来了!他还有脸来?!
“滚!”张飞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,带着刻骨的恨意。
刘备仿佛没听见。他提着陶瓮,一步步走进这充满酒气和怒火的营房。脚步踩在碎裂的陶片上,发出轻微的咯吱声。他走到被踹翻的桌子旁,蹲下身,将陶瓮小心地放在地上。然后,他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和血痕的手,开始默默地收拾地上的碎片。动作缓慢,却异常专注,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。
关羽看着大哥那沉默而卑微的举动,心头酸楚难言。他想上前帮忙,却被刘备一个眼神制止。
张飞依旧背对着,但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。他能听到身后那收拾碎片的窸窣声,能感受到那股沉默而固执的气息。这比任何斥责和解释都更让他难受!他宁愿大哥指着他的鼻子痛骂,甚至拔剑相向!而不是像现在这样…像个做错事的老仆,卑微地收拾他发泄后的残局!
“你…你滚啊!”张飞猛地转身,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蹲在地上的刘备,声音嘶哑而狂暴,“别在这装可怜!俺不吃这套!”
刘备停下了收拾的动作。他没有起身,依旧保持着半蹲的姿势,缓缓抬起头。额角那道被青砖磕出的淤痕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清晰。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愤怒,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…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。
“三弟,”刘备的声音很轻,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,“大哥…不是来装可怜。”
他伸出手,指向地上那个厚布包裹的陶瓮:
“沛县西郊,河堤合龙那晚。”
“那些跟着咱们日夜不休、在冷水里泡、在泥里滚的流民弟兄…熬了一锅粥。”
“粟米不多,掺了野菜,熬得稀烂。”
“他们说…这第一碗…得给‘刘善人’。”
“大哥…没喝。”
“给你…带回来了。”
张飞如遭雷击!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地上那个不起眼的陶瓮!沛县河堤!冷水!泥泞!那些面黄肌瘦、却咬着牙跟他一起扛石头的流民!那碗稀烂的、掺着野菜的粟米粥…“刘善人”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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