废墟里弥漫的油脂焦香和满足的咀嚼声,如同短暂而虚幻的泡影,被一场突如其来的、铺天盖地的暴雨无情地击碎了。
铅灰色的乌云仿佛就在一夜之间堆满了鬼哭涧的上空,沉甸甸地压下来,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湿冷。雨不是落下来的,是倾倒下来的。豆大的雨点砸在断壁残垣上,砸在焦黑的梁木上,砸在铺满碎瓦砾的地面上,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巨响,汇成一片混沌的轰鸣。冰冷的雨水迅速在废墟的低洼处汇聚成浑浊的水潭,又沿着残存的沟壑肆意横流,裹挟着灰黑色的泥浆和腐朽的碎屑。
张青精心搭建的那个三角避风棚,在这样狂暴的雨势面前,显得如此脆弱不堪。茅草顶棚很快就被雨水浸透、压垮,浑浊的水流如同断了线的珠子,从破损处倾泻而下,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泥泞的水坑。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,无孔不入地钻进棚内,将最后一丝暖意彻底驱散。
火堆早已熄灭,连一点火星都没能留下,只剩下一摊被雨水冲刷得发白的灰烬。昨夜那点烤肉的暖意和饱足感,瞬间被刺骨的湿寒取代。人们蜷缩在棚子相对干燥的角落,互相挤靠着取暖,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,冻得瑟瑟发抖。每一次狂风卷过,都带来一阵裹挟着水汽的寒流,让牙齿打颤的声音此起彼伏。
二丫小小的身体在赵大怀里蜷缩成一团,小脸在昏暗中透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。她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寒冷和湿气刺激到了,小小的身体开始间歇性地抽搐,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痛苦呻吟,细若蚊蚋,却清晰地刺入赵大的耳中。
“丫……丫丫?”赵大粗糙的手掌颤抖着抚上女儿的额头,那滚烫的触感让他浑身一哆嗦,心瞬间沉到了谷底!“头……头领!二丫……二丫她烧起来了!烫手!”
这声惊呼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瞬间在湿冷绝望的人群中荡开涟漪。
“嘶……好冷……骨头缝里都疼……”一个田堡私兵抱着胳膊,牙齿咯咯作响。
“我……我也觉得头昏……浑身没力气……”旁边另一个妇人声音虚弱。
“热……好热……”角落里,一个原本强壮的流民却开始撕扯自己湿透的衣襟,眼神迷离。
混乱的低语和呻吟在雨声中交织。恐慌,如同冰冷的毒蛇,再次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。
“糟了!”张青脸色剧变,他挤到二丫身边,不顾雨水顺着头发流下,伸手探了探二丫滚烫的额头,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那涣散的瞳孔。他猛地抬头看向孙逊,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:“哥哥!是瘴疟!这鬼地方的湿气混着尸腐气,最是催发这要命的瘟病!一旦起了头,一个传一个,谁也跑不了!”
“瘴疟”二字,如同死亡的宣判,让本就压抑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!所有人都知道这种病的可怕,在这缺医少药、朝不保夕的绝境里,染上疟疾几乎就等于被阎王勾了名字!
“药!张青兄弟,你那麻袋……”孙逊的心猛地揪紧,目光死死盯住张青那个被雨水打湿大半的麻袋。
张青飞快地解开麻袋,不顾里面浸湿的菜籽和盐块,双手在里面急切地翻找。很快,他掏出了几个小油纸包,但打开一看,里面大多是一些晒干的野菜根茎和树皮。他动作越来越快,脸上焦急的神色也越来越浓。终于,在一个相对干燥的角落,他摸出了一个更小的、用厚油纸仔细包裹的布包。
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,里面是一小撮晒干的、叶片细碎、带着独特清苦气味的草叶,以及一小把深褐色、芝麻粒大小的种子。
“青蒿!”张青眼睛一亮,如获至宝,“还有种子!这玩意儿专克瘴疟恶热!捣碎了煎汤喝下去,能退热定神!” 他捻起一小撮干青蒿,看了看数量,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已经开始出现症状、眼神惊恐绝望的人,眉头深深地锁了起来,“……太少了!这点量,最多……最多只够救一两人!”
棚内一片死寂,只剩下外面狂暴的雨声和棚顶漏水的滴答声。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无声地漫过每个人的头顶。一两人?这意味着,绝大多数人,包括那些已经开始发热的,只能眼睁睁等死!
赵大抱着浑身滚烫、抽搐不止的二丫,老泪无声地淌下,混着冰冷的雨水。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张青手中那点救命的草叶,又绝望地看向孙逊,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他知道,自己的女儿,在这残酷的抉择中,机会渺茫。
孙逊的拳头在身侧紧握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流下,滑过紧绷的下颌线。他看着张青手中那点微薄的希望,又看着棚内一张张被恐惧和绝望笼罩的脸。雷横拄着刀靠墙站着,脸色比之前更加惨白,左肩的伤口被湿气一激,又开始隐隐作痛,但他咬着牙,一声不吭,只是眼神凶戾地扫视着众人,维持着最后一丝秩序。史进也强撑着守在棚口,右肩的箭伤让他半边身子都麻木了,但他像一尊沉默的门神,挡住外面肆虐的风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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