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顿了顿,眼泪掉了下来:“我知道您退位了,该享福了。可...可宇哥他,他需要您。不是需要您帮他处理朝政,是需要您坐在那儿,让他知道,他还有个父亲,还有个能依靠的人。”
萧绝沉默了。他看着萨仁,看着这个儿媳——她从小在草原长大,性子直,有什么说什么。可今天这些话,说得小心翼翼,说得字字带泪。
“起来吧,”他说,“朕知道了。”
萨仁站起来,擦了擦眼泪。萧绝站起身,说:“回去吧,朕累了。”
回到宁寿宫,萧绝真的累了。不是身累,是心累。他躺在床上,闭着眼,可睡不着。脑子里全是萨仁的话,全是承宇批斩立决时孤独的样子。
午膳他没什么胃口,只喝了半碗汤。下午,陈将军说承轩来了,在外面候着。
“让他进来吧。”
承轩进来时,手里提着个食盒:“父皇,儿臣从宫外带了点心,您尝尝?”
食盒打开,是豌豆黄,做得精致,黄澄澄的,看着就有食欲。
“哪家的?”萧绝问。
“老李记的,您以前最爱吃的那家。”承轩笑着说,“儿臣今儿出宫办事,特意绕路去买的。还热乎着呢。”
萧绝尝了一块,味道没变,还是那个味儿。甜而不腻,入口即化。
“好吃,”他说,“你也吃。”
父子俩就这么坐着,吃点心,喝茶。承轩说了些宫外的见闻——哪条街新开了铺子,哪家酒楼的菜好吃,哪处的戏班子唱得好...说的都是些琐碎事,可萧绝听着,觉得心里松快了些。
“轩儿,”他忽然问,“你觉得你大哥,当皇帝当得开心吗?”
承轩愣了一下,然后摇摇头:“不开心。但...但也不是不开心,就是...就是很累。儿臣有时候去看他,他都在批奏折,批到深夜。劝他歇歇,他说歇不了,这么多事等着呢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低了些:“有一回,儿臣夜里进宫,看见他一个人在乾清宫外的台阶上坐着,看着月亮发呆。儿臣问他怎么了,他说...说今天批了一份折子,是某个县闹饥荒,饿死了三十七个人。他说,三十七条人命,就因为他这个皇帝没治理好,没了。”
萧绝的手抖了一下,茶杯里的水洒出来些。
“那后来呢?”
“后来儿臣陪他坐了一会儿,说这不全是他的错,天灾人祸,谁也料不到。”承轩苦笑,“可他说,他是皇帝,天下所有的错,都是他的错。百姓吃不饱,是他的错;穿不暖,是他的错;过不好,全是他的错。”
萧绝闭上眼睛。这话,他当年也说过。那时候先帝刚驾崩,他继位,天下不太平,旱灾、水灾、兵祸...一件接一件。他每天看着那些奏折,看着那些死亡数字,也觉得自己有罪,觉得是自己无能,才让百姓受苦。
可那时候,没人跟他说“这不是你的错”。朝臣们只会说“皇上圣明”,只会说“天灾难免”。他一个人扛着,扛了二十多年。
现在,轮到他的儿子了。
“父皇,”承轩轻声说,“您别太担心。大哥他...他比您想象的要坚强。他就是需要时间,需要习惯。等他习惯了,就好了。”
“习惯?”萧绝睁开眼,“习惯什么?习惯看着百姓受苦?习惯手上沾血?习惯...习惯当个孤家寡人?”
承轩不说话了。他知道,父皇说得对。当皇帝,就得习惯这些。可这话,他不能说,说了,就显得太残酷。
傍晚时分,承宇来了。他换了常服,看着轻松了些,可眼里的疲惫藏不住。
“父皇,”他笑着说,“今儿政务少,儿臣来陪您用晚膳。”
晚膳摆在了宁寿宫。菜式简单,都是萧绝爱吃的。承宇亲自给他布菜,夹了块鱼肉,仔细挑了刺,才放到他碗里。
“父皇尝尝这个,御膳房新研究的做法,说是江南风味。”
萧绝尝了,点点头:“不错。可比起江南本地做的,还是差了点鲜味。”
“那是自然,”承宇说,“鱼离了水,味儿就变了。就像人,离了故乡,总觉得哪儿不对。”
这话说得随意,可萧绝听出了里头的意味。他看着儿子:“想江南了?”
“有点,”承宇笑了,“不是想江南,是想...想那种轻松的感觉。在江南那几天,虽然也是处理政事,可总觉得不一样。在那儿,儿臣只是承宇,是您的儿子。可回了京城,回了这皇宫,儿臣就是皇帝,是天下之主。”
他喝了口酒,声音低了些:“有时候夜里醒来,看着这高高的宫墙,看着这空荡荡的大殿,会觉得...会觉得喘不过气。”
萧绝放下筷子,看着他。烛光下,承宇的脸一半明一半暗,那神情,像极了他年轻时——迷茫,疲惫,可又不得不强撑着。
“宇儿,”萧绝说,“父皇跟你说句话。”
“父皇请讲。”
“这皇帝,你可以不当得那么累。”萧绝缓缓说,“该交给底下人的事,就交给底下人;该分出去的权,就分出去。你不是神仙,不能事事亲力亲为。要学会...学会偷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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