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连几日的阴霾终于被一场透彻的秋雨洗刷干净,天空呈现出罕见的、如同宝石般澄澈的蔚蓝。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而下,透过“时光相馆”刚刚被玲灵擦拭一新的橱窗,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明亮温暖的光斑,连空气中飞舞的尘埃都变得金光闪闪,充满了活力。相馆内那股萦绕不去的、来自红星招待所的湿冷压抑感,在这充沛的阳光下似乎被暂时驱散了几分,让人得以喘息。
玲灵正哼着轻快的小调,用一块柔软的麂皮布,细心擦拭着陈列架上那一排排造型古朴的老相机。这些曾经的精密仪器,在岁月中蒙尘,此刻在她的手下逐渐焕发出温润的光泽。凌异则坐在工作台前,就着明亮的自然光,修复一张严重受损的半个世纪前的全家福。他的动作轻柔而精准,用小号的手术刀片小心翼翼地剔除相纸上的霉点,再用专用的颜料进行细微的补色。这一刻的宁静与寻常,几乎让人错觉之前的水痕惊魂只是一场集体幻觉。
然而,这种平静被一阵略显迟疑的敲门声打破。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与这明媚午后格格不入的焦虑节奏。
玲灵停下手中的活,看向凌异。凌异也抬起头,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,放下了手中的工具。他走到门口,拉开了那扇沉重的、带着黄铜把手的木门。
门外站着一位年纪约莫六十出头的老先生。他衣着十分体面,穿着一件熨烫平整的深灰色中山装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银白的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但他脸上却布满了与这整洁外表不相称的愁容,眉头紧锁,眼神中交织着疲惫、焦虑和一丝微弱的期盼。他的双手紧紧攥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、边角已经磨损的深棕色皮质小盒子,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。
“请问……凌异凌先生,是在这里吗?”老先生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微颤和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,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。
凌异点了点头,侧身让开通道:“我是。请进。”
老先生像是松了口气,又像是更加紧张,他步履略显蹒跚地走进相馆,目光快速而谨慎地扫过室内环境。当他看到玲灵和那些被擦拭干净的老相机时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,似乎没料到这间传闻中有些神秘的相馆里,竟有如此年轻活泼的女孩和相对整洁的环境。
“凌先生,冒昧打扰了。我姓陈,陈明远。”他自我介绍道,声音依旧压得很低,仿佛在分享一个秘密,“是……是老街坊‘古玩李’推荐我来的。他说您……您对老物件,有些非同一般的见解,或许能帮我解决一个难题。”他措辞极其谨慎,避免使用任何可能引起反感的词汇,但眼神中的期盼却愈发浓烈。
凌异心中微微一沉。“古玩李”是街角一家旧货店的老板,偶尔会介绍些需要修复老照片的客户过来,没想到这次竟透露了他不愿为人所知的一面。他不动声色地将陈明远引到柜台前,玲灵早已机灵地搬来一张舒适的靠背椅。
“陈老先生,您先坐,喝杯水慢慢说。”玲灵笑容温婉地递上一杯刚沏好的热茶,试图缓和老人紧绷的情绪,“我们是照相馆,主营业务是修复老照片和冲洗胶片。您说的‘非同一般的见解’是指哪方面呢?”
陈明远感激地接过茶杯,却没有喝,只是用双手捧着,汲取着那点微不足道的暖意。他叹了口气,将那个紧紧攥着的皮质小盒小心翼翼地放在铺着绿色绒布的柜台上,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。他颤抖着手打开盒盖,里面衬着已经有些褪色的红色天鹅绒,静静地躺着一块怀表。
这块怀表立刻吸引了凌异和玲灵的目光。它显然是一件古董,金质的表壳因为长年的摩挲而呈现出温润的包浆,珐琅表盘洁白无瑕,上面用纤细的黑色罗马数字标注着时间,蓝色的钢针造型优雅。表壳上雕刻着繁复精美的缠枝莲纹,工艺精湛,即使是对钟表一无所知的人,也能一眼看出其价值不菲和历经的岁月。
“这是一块有百多年历史的怀表,”陈明远用指尖轻轻抚摸着光滑的表壳,眼中流露出深沉的悲伤与怀念,“是光绪年间,我曾祖父那一辈传下来的,是我们陈家的传家宝。它不仅仅是一块计时工具,更见证了我们家四代人的悲欢离合,承载着太多的记忆和情感。”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,“但是……大概在一个月前,它突然就不见了。我找遍了家里每一个角落,翻箱倒柜,甚至连花园的泥土都翻了一遍,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。我……我几乎要绝望了。”
玲灵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同情和疑惑:“陈老先生,怀表不见了,您应该继续在家里仔细寻找,或者报警处理呀?怎么会想到来我们照相馆呢?”她引导着老人继续说下去。
陈明远摇了摇头,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,他凑近了一些,压低了声音,带着一种近乎神秘的恐惧:“怪就怪在这里。怀表失踪之后,家里就开始出现一些……没法用常理解释的怪事。夜深人静的时候,我有时候会听得清清楚楚,就是这块怀表走动时发出的那种‘滴答、滴答’声,非常清晰,好像就在枕头边上。可等我打开灯,循着声音去找,却什么也找不到,声音也消失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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