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空是凝固的暗红,如同干涸的、永不愈合的伤口。没有风,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,充斥着干燥的尘埃和一种难以言喻的、混合了金属熔毁、岩石汽化以及某种更深层能量彻底湮灭后残留的“焦糊”气味。每一次呼吸,都感觉有细微的、带着刺激性气味的颗粒物摩擦着鼻腔和喉咙。
脚下的大地呈现出一片狼藉的灰黑。地面并非泥土,更像是无数种物质——岩石、金属、晶体、甚至可能包括有机质——在极端高温与能量冲击下熔融、混合、冷却后形成的、布满蜂窝状孔洞和玻璃化光泽的奇特“焦壳”。裂缝如同大地的伤疤,纵横交错,深不见底,边缘锋利。随处可见巨大的撞击坑,有些坑底还残留着暗红色的、仿佛冷却熔岩般的物质,散发着微弱的热量。
极目远眺,大地破碎,隆起一座座形状狰狞、如同被巨兽利爪撕扯过的山峦。山体表面光滑如镜,反射着暗红天穹的微光,那是被瞬间高温熔融后急速冷却形成的“琉璃山”。更远处,那些如同上古巨神骸骨般斜插的金属残骸,在低垂的血色云层下显得格外庞大而悲怆,锈蚀的表面偶尔剥落,无声地坠入下方的尘埃。
死寂。
绝对的、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除了众人自己粗重的呼吸、心跳,以及靴子踩在焦脆地面发出的“咔嚓”声,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声响。连想象中的风声、碎石滚落声都没有,仿佛声音本身也被这片天地遗忘了。
“这鬼地方……比影渊还让人心里发毛。”石猛瓮声瓮气地嘟囔了一句,声音在这片死寂中显得异常响亮,他自己都吓了一跳,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。
厉北辰没有说话,只是握紧了骨剑。他的死寂剑气在此地异常活跃,甚至无需刻意引导,便在体表形成了一层极淡的灰白色光晕,与空气中弥漫的“终结”余韵隐隐共鸣。但厉北辰的脸上没有丝毫放松,反而更加凝重。他能感觉到,这里的“死寂”与他的剑气同源,却更加混乱、狂暴,充满了不甘与毁灭的残留意志,如同一个巨大的、未曾冷却的愤怒火炉,只是暂时熄灭了明火。
青阳长老蹲下身,用颤抖的手指捻起一撮地面焦黑的粉末,放在鼻尖嗅了嗅,又仔细观察。“不是寻常的焚烧……这是极高阶能量正面碰撞、湮灭后,法则层面被‘灼伤’,物质世界随之崩溃形成的‘法则焦土’……”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悸,“何等的战争……才能将一片星域,打到法则根基都留下如此难以磨灭的创伤……历经万古岁月,仍未平息?”
星瑶紧紧抓着青阳长老的衣角,小脸煞白,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。这片天地的“死意”太过浓烈,即使没有直接的攻击,也让她灵敏感知的心神承受着巨大的压力。
沐雪搀扶着林玄,冰蓝色的眼眸扫过这片赤红天空下的无尽荒芜。她的感知更为细腻,不仅看到了物质的破败,更隐隐“听”到了沉淀在每一粒尘埃、每一道裂缝中的、无数生灵与星辰在最终湮灭前发出的、无声的绝望呐喊与悲鸣。这种精神层面的集体创伤印记,比物理环境的恶劣更让人心魂震颤。
林玄的状态依旧不佳。强行穿越空间裂隙的最后爆发,让他本就未完全恢复的身体雪上加霜。经脉中的“寂灭薪火”星辉黯淡了许多,流转缓慢,正在艰难地汲取着此地空气中那混乱、狂暴、充满“余烬”气息的能量,尝试将其转化为修复自身的养料。这个过程比在影渊中更加痛苦和低效,那些“余烬”能量如同带着倒刺的荆棘,每一次转化都带来经脉的刺痛。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,恒耀星痕在眉心微微发热,并非痛苦,而是某种……感应。
这片战场遗迹中残留的“寂灭”与“终结”意蕴,与他在归墟边缘、在影渊深处感受到的,有相似之处,却又截然不同。归墟是纯粹的“终结论”,影渊是疲惫后的“沉寂选择”,而这里……是抗争后惨烈败亡的印记,充满了不甘、愤怒、以及某种……未完成的“执念”。这种复杂的“寂灭”环境,对他体内的“寂灭薪火”来说,既是更恶劣的挑战,也可能蕴藏着更深层次的淬炼契机。
影刹站在众人稍前方,凝实的身影在暗红天光下投下清晰的影子。他幽蓝的眼眸缓缓扫视着四周,目光似乎能穿透地表浅层的焦壳,看到更深处的能量流动和历史残影。“此地……怨念与残存战意极重,空间结构脆弱,时有局部法则紊乱区域。不宜久留一地,需尽快寻找相对稳定、可供休整的区域。”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,带着一种经历过“源影”启迪后的笃定。
“能找到方向吗?”林玄喘息着问道,看向影刹,“或者……感知到任何……与星髓古塔、或者我们熟悉的‘摇篮’内部区域相关的……波动?”这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。回到“摇篮”边缘只是第一步,如何返回相对熟悉的星域(比如天枢域),才是关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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