影刹闭上幽蓝的眼眸,周身那层流动的幽暗光泽微微荡漾开来,如同水波般向四周扩散。他在以自己新获得的能力,感知这片古战场废墟中残留的、最微弱的信息流——能量的趋向性、空间的薄弱点、甚至……时光中沉淀的印记碎片。
片刻后,他睁开眼,指向东北方向,那里是连绵的琉璃山与巨大金属残骸交错的区域:“那个方向……空间的‘伤痕’相对‘旧’一些,混乱能量有微弱的‘沉淀’和‘流向’感。更远处……似乎有极其微弱的、非本战场性质的……规则‘回响’残留,非常古老,断断续续,但……可能与更‘内部’的区域存在过联系。”
有线索就好!
众人打起精神,在影刹的带领下,开始向着东北方向前进。
行走在这片焦土之上,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。地面看似坚硬,实则许多地方焦壳之下是空洞,稍有不慎便会塌陷。空气中弥漫的混乱能量时强时弱,偶尔会毫无征兆地掀起一阵无形的能量涟漪,带来短暂的眩晕或刺痛。天空那惨白色的闪电依旧无声地划过云层,将下方狰狞的地貌瞬间照亮,又迅速重归昏暗。
他们尽量避开那些看起来能量特别活跃的区域(如暗红熔岩坑、剧烈扭曲的空间褶皱地带),以及那些过于庞大的金属残骸阴影(谁也不知道里面是否还残留着什么危险)。
沿途所见,触目惊心。他们看到半埋在焦土中的、早已失去光泽的巨型兵器碎片,形制古朴,绝非当今任何流派所有;看到大片大片如同蜂巢般整齐排列、却又被彻底摧毁的晶体阵列废墟,可能是某种上古阵法或能量节点的残留;更在一处断裂的峡谷边缘,看到了堆积如山的、早已石化的、形态各异的巨大骨骼残骸,有些骨骼上还嵌着断裂的金属武器,无声诉说着那场战争的惨烈与规模。
“这些骨骼……有些像是传说中的‘星界巨兽’,有些……则完全无法辨认。”青阳长老声音干涩,“‘终焉回响’……究竟是何等景象……”
行进了大约两个时辰,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“平整”的区域。那像是一个被巨大力量强行抹平、直径约数里的圆形洼地。洼地中心,地面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暗银色,光滑如镜,倒映着暗红的天穹,与周围焦黑的土地形成鲜明对比。在这片暗银区域边缘,散落着一些相对较小、但结构看起来更“完整”的金属和晶体碎片,似乎是从某个整体结构上崩落下来的。
而在洼地正中央,暗银地面的中心点,赫然插着一截东西。
那是一段高约丈许、直径三尺的残破塔尖。
塔尖通体由某种非金非玉、呈现出混沌星辉色泽的材料构成,此刻黯淡无光,表面布满了深刻的裂纹和撞击凹痕,顶端更是断裂得参差不齐。即使破损至此,其造型依旧能看出一种古朴、庄严、直指星穹的意韵。塔身表面,隐约可见早已黯淡的、复杂玄奥的符文痕迹,那些符文的风格,与林玄在星律阁见过的某些最古老、最晦涩的星图纹路,有几分神似。
看到这截塔尖的瞬间,林玄体内那一直沉寂、主要忙于修复自身的恒耀星痕,猛地剧烈悸动起来!
一股强烈的、混合着亲切、悲伤、渴望以及无尽沧桑的悸动感,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心神!
与此同时,他怀中一直冰冷沉寂的黑色石板,也骤然变得温热!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林玄挣脱沐雪的搀扶,踉跄着向前几步,死死盯住那截残破塔尖,声音因激动而颤抖。
青阳长老也瞪大了眼睛,老脸上充满了极度的震撼与难以置信,他快步上前,绕着塔尖仔细观察那些黯淡的符文,手指颤抖着虚抚过塔身的裂纹,半晌,才用梦呓般的声音说道:
“星辉流转,符文镇世……这是……上古‘星辰锚点’的……核心构件!是真正的、完整的‘星髓古塔’的一部分!”
星髓古塔!上古星辰锚点的核心!
林玄如遭雷击,脑海中瞬间闪过天枢城中心那座巍峨古塔的影像,闪过苏慕遮关于古塔秘密的提醒,闪过关于“星陨之战”与锚点崩坏的诸多线索……
难道……这片被遗忘的古战场,就是当年某处重要的“星辰锚点”所在?而这截塔尖,便是那座古塔在战争中崩毁后,残存下来的碎片?!
就在众人被这惊人的发现震撼得无以复加之时——
异变突生!
那截一直死寂的残破塔尖,似乎因为林玄的靠近和恒耀星痕的悸动,其最核心处,一点微弱的、仿佛沉睡了万古的星辉,极其缓慢地、艰难地……亮了起来!
紧接着,一段极其模糊、断续、仿佛随时会随风飘散的古老意念,夹杂着无尽的悲怆与一丝残留的执念,如同最后的叹息,直接传入林玄(或许还有靠得最近的青阳长老)的脑海:
“……后来者……承星痕而至……”
“……‘天枢’……已陷……‘摇光’将倾……”
“……锚点……破碎……星路……断绝……”
“……叛徒……‘幽冥’蚀心……‘暗星’蔽空……”
“……寻回……散落的‘塔心’……重燃……星火……”
“……否则……‘摇篮’……终将……归于……永寂……”
意念到此,戛然而止。
那点刚刚亮起的微弱星辉,如同耗尽了最后的力量,迅速黯淡下去,重归死寂。
只剩下那截残破的塔尖,依旧静静地插在暗银地面中央,如同这座古战场无数亡魂中,一个无声的、指向绝望与渺茫希望的……墓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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