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脱离了沉重的躯壳,沿着那被强行构筑、脆弱而光怪陆离的“桥接通道”沉沦。没有上下,没有前后,只有无数难以理解的数据流光、能量脉动、以及破碎的、仿佛来自亘古的低语呢喃,如同湍急的星河,从萧衍“身边”呼啸而过。通道本身似乎并不稳定,边缘不断泛起涟漪,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,透出外面更加深沉、混乱的黑暗。
牵引着他的那股温和力量——源自萧焕“回响意识”的引导——此刻成了这无尽虚空中唯一的灯塔。萧衍强迫自己将全部心神集中在与这股力量的连接上,抵御着通道内无处不在的、试图侵蚀、同化、撕碎他意识的数据乱流和精神噪音。这种感觉,比“深度共鸣测试”时被强行扫描更加凶险,因为此刻的他,是完全不设防的、赤裸的意识体。
不知下沉了多久,牵引的力量微微一滞。前方,通道的“尽头”,出现了一片朦胧的、散发着恒定淡金色微光的“区域”。那光芒并不耀眼,却给人一种无比深邃、厚重、仿佛承载了无尽岁月与信息的感觉。光芒的中心,一个身影静静悬浮。
那是一个与萧焕晶化身躯有七八分相似的虚影,更加凝实,但依旧透明,呈现出一种稳定的淡金色。他穿着“守望者”风格的简洁长袍,面容比晶化身躯看起来年轻一些,眉宇间依稀可见昔日的清俊与睿智,但此刻笼罩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,以及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。他的双眼紧闭,直到萧衍的意识被牵引到近前,才缓缓睁开。
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。瞳孔深处,仿佛倒映着星辰的诞生与寂灭,流转着复杂的数据符文,却又在最深处,保留着一丝属于“萧焕”本人的、温和而悲悯的人性光辉。只是这光辉,也如同风中的残烛,微弱而摇曳。
『你来了,孩子。』 萧焕的意识之音直接在萧衍的“脑海”中响起,平和、苍老,带着跨越时空的沧桑感。『比我想象的……更快,也更决绝。看来外面的情况,真的到了最坏的地步。』
萧衍的意识努力凝聚,试图“开口”回应,却发现在这纯粹的意识层面,言语是多余的。他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——从发现路标、穿越险地、进入星枢、遭遇入侵、穆守重伤、预检失败、直至此刻走投无路的绝境——连同那份焦急、愤怒、不甘与最后的希望,化为一股最纯粹的情绪与信息流,向萧焕传递过去。
萧焕的虚影微微波动了一下,眼中闪过一丝了然,随即是更深沉的凝重。『果然……‘观测者-γ’的活跃,外部仪式的加速……穆老也……』 他停顿了一下,一股带着悲伤与自责的微弱波动传来。『是我低估了他们的疯狂与准备,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。』
『王叔,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。』 萧衍的意识传递出坚定的意念,『我需要您的帮助。您的权限,您对‘星枢’和‘门’的知识,一切能阻止他们的东西!我们没有时间了!』
『我知道。』 萧焕的虚影点了点头,目光更加专注地凝视着萧衍的意识体。在他的“注视”下,萧衍感觉自己仿佛被再次从里到外审视了一遍,但这一次,没有预检时那种霸道冰冷的剖析感,而是一种温和的、带着探究与评估的观察。『你的状态……很奇特。星脉纯度不低,但并非最顶尖。星钥的共鸣度,也因你体内那诡异的‘平衡’之力而变得模糊。但你通过了先祖试炼,初步炼化了‘蚀痕’,甚至在‘深度共鸣’测试中触及了一些……边缘。你的灵魂韧性,远超常人。或许……你真的有一丝可能,走通那条没人走过的路。』
他伸出手——那是由纯粹意识能量构成的、半透明的手——轻轻虚按在萧衍意识体的“胸口”位置。『桥接已经初步建立,但很脆弱,我剩余的力量和意识的完整度,都不足以维持太久。我们必须抓紧时间。我会将我所知的、关于当前危机最关键的信息,以及我能临时赋予你的最高权限‘印记’,直接传递给你。这个过程,会对你的意识造成冲击,你需要全力接纳、理解,并……守住自我。』
萧衍郑重地“点头”。
『首先,是关于他们所谓的‘仪式’。’虚空枷锁解除仪式’的核心,确实在于‘星纹骨-定位’。没有它,无法在‘门扉’如此复杂混乱的能量场中,精确定位到‘枷锁’最薄弱的‘节点’,也无法将污秽能量精准引导过去进行冲击。我最后一次捕捉到的、关于‘定位之骨’的微弱信号,指向西荒深处,一个被称为‘黑沼’的地方。』
黑沼!青鸾被囚之地!萧衍心中一震。
『白狐部擅长幻术与精神操控,黑沼是他们经营多年的据点,易守难攻,且内部环境极其适合隐藏和进行隐秘仪式。我怀疑,‘定位之骨’就在那里,甚至仪式的一部分前期准备,也可能在那里进行。他们抓青鸾,或许不仅是为了逼问情报,也可能……想利用她与我的联系,或者她自身的某些特质,作为仪式的某种‘媒介’或‘引子’。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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