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阴阳隔离舱”巨大的铅灰色半球体,好似一个沉默的巨碗,牢牢倒扣在7号矿区的“伤口”上。内层暗银网格流动着微光,将翻腾的紫雾和疯狂滋长的紫色晶簇死死禁锢其中,仿佛封印了一个来自异度空间的噩梦。矿区内弥漫的刺鼻臭氧和硫磺味被隔绝了大半,只剩下淡淡的、金属被腐蚀后的铁锈气息,以及……一种劫后余生的、带着血腥味的压抑死寂。
临时指挥中心搬到了更深、更远离污染源的地下安全区。伤员的呻吟、消毒水的气味、以及通讯频道里持续不断的损失报告和隔离罩状态更新,构成了新的背景音。林薇靠在一张冰冷的金属桌旁,手指无意识地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。陈思邈最后那句“我们才刚刚开始”好像沉重的铅块压在心头。关住“毒”只是第一步,如何理解它?如何与制造它的“烛阴”沟通?如何避免下一次“呕吐”?线索在哪里?
李明哲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合成营养液,塞到林薇冰凉的手里。“喝点。你得缓缓。”他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眼神却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周围,保持着警戒。
林薇勉强喝了一口,温热粘稠的液体滑过喉咙,带来些许虚假的慰藉。她的目光落在主屏幕上,那里正显示着隔离舱外部工程机甲清理周边区域的画面。巨大的机械臂小心地推开倒塌的工棚残骸,移走被晶簇砸毁的设备碎片,清理着被“锈金雨”和紫雾污染过的土地。
“等等!”林薇突然出声,身体微微前倾,指向屏幕一角,“放大那里!矿坑边缘,那块被半埋住的金属板后面!”
画面被放大、聚焦。在矿坑边缘一处相对较高的、未被紫雾完全侵蚀的岩壁下方,一堆扭曲变形的合金支架和破碎的复合材料板半掩着一个不起眼的、锈迹斑斑的金属门框。门框上方,一块几乎被尘土完全覆盖的铭牌,依稀能辨认出模糊的字迹:“旧矿控制室 - 值班点”。
一个被遗忘的角落。一个在灾难爆发前,可能早已废弃、被当作临时储物点甚至……小型垃圾堆放处的地方。
“那里……在隔离舱封锁范围之外,位置较高,可能没被紫雾完全污染。”林薇的直觉在跳动。一个废弃的值班点,一个可能存放着……记录的地方?她立刻下令:“派一台小型清洁机器人过去!清理入口!小心!注意可能的残留污染和结构塌陷!”
很快,一台履带式清洁机器人灵活地穿过废墟,抵达了那个被半掩埋的门框。高压气体喷流吹开厚厚的积尘,露出锈蚀的门轴。机器人伸出机械臂,小心翼翼地撬开已经变形的门板。
门内一片狼藉,弥漫着陈腐的灰尘味和淡淡的金属锈味。空间狭小,只有几个平方。靠墙立着几个空荡荡的、布满灰尘的储物柜。角落里堆着一些报废的零件、空罐头盒、几件破烂的工作服。一张简陋的金属桌斜倒在地上,桌面压着一本厚厚的、用硬质合金板做封面的……笔记本?
机器人小心地清理掉压在笔记本上的杂物,用机械臂夹起它,缓缓退出控制室。
当这本沾满灰尘、边角磨损严重的笔记本被送到林薇面前的地下指挥中心时,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。它看起来极其普通,甚至有些破旧。合金封面上没有任何标识,只有长期摩挲留下的油渍痕迹。
林薇戴上防护手套,屏住呼吸,小心翼翼地翻开封面。里面不是打印的表格或日志,而是密密麻麻、用各种颜色的防水笔手写记录的……日记!
字迹不算工整,甚至有些潦草,带着明显的个人风格和涂抹修改的痕迹。页眉处写着主人的名字和岗位:王建国 - δ星7号矿区(废弃区)临时垃圾监管员。老王!正是那个在冶炼炉前高喊“龙在岩浆里翻身”后跳下去的老王!
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林薇心头。她定了定神,开始仔细阅读。日记的内容很杂,大部分是琐碎的日常工作记录、对枯燥生活的抱怨、对远方家人的思念,甚至还有几页歪歪扭扭的涂鸦。日期显示,这本日记覆盖了老王在这个偏僻的“垃圾监管员”岗位上工作的最后大半年时间,一直到灾难爆发前大约一周。
林薇快速翻阅着,寻找着可能相关的信息。终于,在接近日记末尾的几十页里,她找到了!
那是老王对“垃圾场”发生的一些“怪事”的详细记录和观察!没有科学术语,没有高大上的理论,只有老王这个一线工人最朴素的、带着困惑和一点点迷信色彩的描述:
日期:星历 3.27.215
天气:没劲,还是灰蒙蒙的
怪事记录(1)今天清理回收站,把上个月从战场(指小行星带冲突)运回来的那批破烂机甲手臂、炮管子碎片(标记:高硬度合金,但内部应力全废了)倒进西边那个老矿坑(就是现在喷毒那个位置!)。都是些杀人的玩意儿,看着就晦气!倒下去的时候,坑里好像刮了一阵小阴风?凉飕飕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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