签字人:王XX。
老陈盯着那八个字,又看了看外面那浑黄咆哮的江水。
他把刚抽了两口的烟,狠狠按进泥地里。
“好一个杞人忧天。”
老陈抓起桌上的红色电话。
只说了两个字。
“收网。”
……
省城,CBD顶层。
陆承手里那支万宝龙钢笔,笔尖已经戳穿了A4纸。
墨水在洁白的纸面上晕染开,像一朵黑色的彼岸花。
电话开着免提。
秘书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。
“陆少,水利局老王被带走了。”
“就在会上,纪委的人直接踹的门。”
“那个马天德……交账本了。”
陆承没说话。
他甚至没有表情。
他只是缓缓转过真皮座椅,面向巨大的落地窗。
窗外阳光明媚,整个省城繁华似锦。
但他只觉得冷。
一种被人在棋盘上将死的寒意。
秦峰不仅没死在那个泥坑里。
反而用那场洪水,洗干净了所有的牌,现在正拿着一副全是王炸的手牌,在桌对面等着他。
马天德废了。
水利口这条线断了。
他在省里的声望,因为那场该死的直播,直接腰斩。
“弃车。”
陆承从嘴里吐出两个字。
没有任何犹豫。
“可是老王跟了您五年……”
“我说弃车!”
陆承猛地把那支钢笔砸在防弹玻璃上。
啪。
笔杆粉碎。
“通知宣传部,发通稿。”
“就说市委高度重视水利系统腐败问题,这次调查,是在我们的全力配合下进行的。”
“把所有的屎盆子,都扣在姓王的头上。”
“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,必须给我把这把火截住。”
挂断电话。
陆承看着玻璃倒影里自己那张扭曲的脸。
他知道。
这一局,他不是输给了天灾。
他是输给了那个他从来没放在眼里的“泥腿子”。
……
盘龙县河滩。
十几辆依维柯警灯闪烁,把灰暗的天色映得红蓝交错。
一群穿着号服的人被押上车。
那是曾经在盘龙县不可一世的马家人。
警戒线外,黑压压的全是老百姓。
没人欢呼。
也没人扔臭鸡蛋。
只有沉默。
一种压抑了二十年,终于得以喘息的沉重沉默。
人群分开一条缝。
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大爷,拄着根烧火棍,另一只手挎着个竹篮子,颤颤巍巍挤进来。
篮子里垫着棉布,盖着毛巾。
掀开一角。
十几颗带着温热、甚至还沾着鸡屎的红皮鸡蛋。
老人走到秦峰跟前。
秦峰想站起来,腿一软,差点没站稳。
一只枯树皮似的手,死死托住了他的胳膊。
很有力。
“秦县长。”
没喊主任,也没喊同志。
这一声县长,是这十万百姓给的封号。
“家里老母鸡刚下的,热乎。”
老人把篮子放在秦峰脚边的泥地上,很小心,像放着什么稀世珍宝。
“谢谢你。”
“谢谢你保住那座桥。”
“谢谢你……把这群畜生抓了。”
老人的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响声,眼泪顺着满脸的沟壑往下淌。
秦峰看着那个篮子。
看着那几颗并不圆润的鸡蛋。
鼻子猛地一酸。
前世在部委,他写过无数篇关于“为人民服务”的文章,词藻华丽,对仗工整。
但直到今天。
直到他一身烂泥坐在这废墟上。
他才真正摸到了这五个字的重量。
烫手。
也烫心。
周围的村民涌上来。
一块烟熏的老腊肉。
一瓶自家酿的浑浊米酒。
一双纳得密密麻麻的千层底布鞋。
东西不值钱。
但这是这片贫瘠土地上,能掏出来的最好的东西。
韩雪捂着嘴,眼泪把脸上的灰冲成了两道泥沟。
她看着被人群围在中间的秦峰。
那个曾经温润如玉的京城才子,现在狼狈得像个乞丐。
可他的腰杆,比这河滩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直。
远处的奥迪车里。
省委督导组组长陈强,把车窗升了上去。
他手里那份原本要弹劾秦峰的报告,已经被汗水湿透了。
他把它揉成一团,塞进了车座缝隙里。
他不是傻子。
这会儿谁敢动秦峰,谁就是跟这十万条人命过不去。
秦峰站直了身子。
他没搞什么激昂的演讲。
他只是冲着那一双双含泪的眼睛,深深地,鞠了一躬。
这一躬。
敬这片土地。
敬这些把命交给他的人。
许久,他直起身,看向江对岸。
那里曾是马家大院。
现在只剩一片白茫茫的废墟,干净得刺眼。
秦峰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。
陆承。
这才刚开始。
你断我的粮,断我的路,想看我烂在泥里。
可惜了。
这泥潭里长出来的,不光是庄稼。
还有能把天捅个窟窿的野草。
秦峰摸了摸口袋里那个早就没电的卫星电话。
他很清楚。
接下来的路,才是真正的修罗场。
没钱。
没粮。
重建盘龙县,要的不是这几十个鸡蛋,是几十个亿的真金白银。
陆承断了一只手,但他依然握着全省的钱袋子。
这一仗,从肉搏,变成了围猎。
“韩雪。”
秦峰的声音很轻,却像铁钉砸在地上。
“鸡蛋收好,记账。”
“这是老百姓借给我们的军粮。”
“以后,加倍还。”
风吹过河滩,带来一丝雨后泥土的味道。
秦峰迈开腿,朝着那片废墟走去。
他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,像一把出鞘的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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