狭窄的陋室内,只有一盏豆大的油灯摇曳,映照出老苍头——或者说,这位神秘引路人——那张布满风霜却眼神锐利的脸。苏挽晴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心脏依旧狂跳不止,既有被追踪的惊惧,也有面对这意想不到重逢的震惊。
“你……你到底是谁?”她声音干涩,带着无法掩饰的警惕。尽管他刚才救了她,但长久以来在沈砚身边养成的戒备,让她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人。
神秘人没有直接回答,只是用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打量着她,目光在她狼狈的衣着和依旧肿胀的脚踝上扫过,沙哑道:“我是谁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你想活下去,想获得真正的自由。”
他的话,精准地戳中了苏挽晴内心最深的渴望。她抿紧嘴唇,没有否认。
“沈砚的耳目遍布京城,尤其是这西南角的暗渠,更是他重点关注之地。”神秘人语气平淡,却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,“你方才若跟着那人去,此刻恐怕已是一具尸体,或者……被重新送回沈砚面前。”
苏挽晴后背窜起一股寒意。她知道自己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。
“你为什么帮我?”她直视着对方的眼睛,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。
神秘人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:“帮你?或许吧。更准确地说,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。”
共同的敌人?沈砚?
苏挽晴心中剧震。难道这神秘人背后的势力,是沈砚的政敌?
“你不必知道太多。”神秘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,打断她的思绪,“你只需要知道,我可以给你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,治疗你的脚伤,并提供离开京城的机会。”
条件呢?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。苏挽晴深知这一点。
“代价是什么?”她冷静地问。
神秘人对她的冷静似乎有些欣赏,点了点头:“聪明。代价就是,你需要为我们做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。”神秘人语气莫测,“等你安全离开京城,到了该知道的时候,自然会有人联系你。”
空头支票?苏挽晴蹙眉。这听起来同样充满风险。
“我如何信你?”
“你别无选择。”神秘人的话语残酷而真实,“要么相信我,赌一线生机;要么现在走出去,面对沈砚的天罗地网和那些想要你命的刺客。你自己选。”
苏挽晴沉默了。她确实别无选择。留在这里,是坐以待毙;相信眼前这人,至少还有一丝渺茫的希望。而且,他之前在别院拼死掩护她,至少证明他或者他背后的势力,目前是需要她活着的。
“……好。”她深吸一口气,做出了决定,“我跟你走。”
神秘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,仿佛早已料到她的选择。“跟我来。”
他吹熄油灯,室内陷入一片黑暗。他悄无声息地打开后门,外面是一条更窄、更暗的死胡同。他示意苏挽晴跟上,两人一前一后,如同幽灵般在错综复杂的巷道中穿行。
苏挽晴忍着脚痛,紧紧跟着前面那个瘦小却异常稳健的背影。她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,也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。但此刻,她只能将所有的疑虑和不安压下,抓住这根可能是唯一的救命稻草。
他们避开了所有主干道和有灯光的地方,专挑最阴暗、最偏僻的路径。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,神秘人在一处看似是某家酒楼后厨堆积杂物的小院前停下。他警惕地观察了四周,然后熟练地挪开几个破筐,露出了一个极其隐蔽的、通往地下的入口。
一股潮湿、带着霉味和食物腐败气息的风从洞口涌出。
“下去。”神秘人低声道。
苏挽晴看着那黑黢黢的洞口,心中闪过一丝犹豫,但最终还是咬咬牙,跟着他沿着湿滑的台阶,一步步向下走去。
台阶不长,下面是一个不大的地窖,堆放着一些酒楼废弃的桌椅和杂物。角落里铺着一些干草,似乎有人在此栖身的痕迹。墙壁上有一个小小的通风口,透进一丝微弱的月光。
“这里暂时安全。”神秘人点亮了一盏藏在角落里的、光线昏黄的油灯,“我会给你送药和食物。在你脚伤好转、风声稍缓之前,不要离开这里。”
他从一个破旧的木箱里拿出一些干净的布条和一小罐药膏,递给苏挽晴:“处理一下你的脚。”
然后又拿出一个水囊和几个用油纸包着的、看起来像是酒楼剩饭的馒头:“省着点吃。”
做完这一切,他不再多言,转身便要走。
“等等!”苏挽晴叫住他,“我……该怎么称呼你?”
神秘人脚步顿了顿,没有回头:“叫我‘老鬼’就行。”
说完,他如同来时一样,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台阶上方,并将入口重新掩盖好。
地窖里恢复了寂静,只剩下苏挽晴一个人,以及那盏昏黄的油灯,和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。
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,看着手中那罐粗糙的药膏和硬邦邦的馒头,心情复杂到了极点。
她逃离了沈砚的别院,却又落入了一个更加神秘、更加莫测的势力手中。前路依旧迷茫,危机四伏。
但至少,她活下来了。并且,有了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。
她打开药罐,将那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膏小心地涂抹在肿痛的脚踝上。清凉的感觉暂时压下了疼痛。
然后,她拿起一个冰冷的馒头,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。
味道并不好,但她吃得异常认真。
她要活下去。无论多么艰难,无论付出什么代价,她都要活下去,直到获得真正自由的那一天。
地窖阴冷,前途未卜。但苏挽晴的眼中,那簇名为“求生”的火焰,却比任何时候都燃烧得更加炽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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