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窖里分不清昼夜,只有墙壁通风口透进来的光线明暗变化,提示着时间的流逝。苏挽晴依靠着老鬼留下的伤药和食物,在这方阴暗潮湿的狭小空间里,开始了不知尽头的蛰伏。
脚踝的伤势在那种气味刺鼻的药膏作用下,消肿止痛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。她不敢懈怠,每日坚持进行力所能及的活动,防止肌肉萎缩,也默默练习着一些简单的防身动作。剩下的时间,她便在脑海中反复推演可能遇到的种种情况,思考着脱身之后的长远计划。
老鬼每隔一两天会悄然出现一次,带来新鲜的食物、清水,偶尔还会有一两张包食物的、带着零星外界信息的旧报纸。他沉默寡言,除了必要的交代,从不与她多说半句。苏挽晴尝试过几次旁敲侧击,都被他不带情绪地挡了回来。
她只能从那些旧报纸的边角料和老鬼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中,拼凑外界的风云变幻。
沈砚果然发动了巨大的力量搜寻她的下落。报纸上虽未明说,但提到了京畿卫戍“加强巡查,缉拿要犯”,以及某些区域“突遭盘查,人心惶惶”。显然,她的逃脱,让沈砚震怒不已。
而南方局势,似乎更加糜烂。叛军声势壮大,攻城略地,朝廷平叛不利,朝中指责沈砚“督运粮草不力”、“用人不当”的声音也渐渐浮出水面。新帝虽未明确表态,但沉默本身,就是一种压力。
老鬼在一次送饭时,难得地多说了两句:“沈砚如今焦头烂额,南方战事吃紧,京中弹劾不断,搜寻你的力量,已被抽调大半。”
这对苏挽晴而言,无疑是个好消息。但她也深知,只要沈砚不倒,对她的威胁就永远存在。
她在等待,等待脚伤彻底痊愈,等待老鬼所说的“离开京城的机会”,也等待着一个弄清楚这“老鬼”及其背后势力真正用意的时机。
这天,老鬼带来的不再是冰冷的剩饭,而是一套半新的、符合普通市井妇人身份的棉布衣裙,以及一小串铜钱。
“你的脚伤应该无大碍了。”老鬼的声音依旧沙哑,“准备一下,明晚子时,离开京城。”
苏挽晴心中一震,终于等到这一刻了!她强压下激动,冷静问道:“如何离开?去哪里?”
“明晚子时,我会带你到南城永定门附近。那里有一支往南边运送药材的商队,领队是我们的人。你会以商队帮工家属的身份混出去。”老鬼言简意赅,“出城之后,商队会前往江淮一带。到了地方,自会有人接应你,并告诉你需要做什么。”
江淮……那是南方叛乱与朝廷拉锯的区域,也是那本札记中提到可能存在“隙地”的地方。
“我需要做什么?”苏挽晴追问。
“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。”老鬼依旧是这个回答,他盯着苏挽晴,眼神锐利,“记住,这是你唯一的机会。若是途中妄动心思,或者试图逃离商队,后果自负。”
他的话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。
苏挽晴知道,自己依旧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。她点了点头:“我明白。”
老鬼不再多言,留下衣物和铜钱,如同来时一般,悄无声息地离开了。
地窖中再次只剩下苏挽晴一人。她抚摸着那套粗糙却干净的棉布衣裙,看着那串沉甸甸的铜钱,心中五味杂陈。
终于要离开这座囚禁了她、也让她经历了无数屈辱与挣扎的京城了。前方是未知的旅途,未知的目的地,以及一个未知的、需要付出代价的“任务”。
但无论如何,这是迈向自由的第一步。
她仔细检查了那套衣裙,确认没有任何问题,然后将铜钱小心地分藏在身上不同的地方。她将之前准备的干粮、肉干和盐也重新整理好。那根磨尖的铜簪已经遗失,她在地窖中找到一小片锋利的碎瓷,小心包裹起来,作为防身之用。
做完这一切,她靠在墙壁上,闭上眼睛。
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:别院的奢华与冰冷,沈砚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,宫宴上的觥筹交错与暗藏机锋,黑水荡的血腥,废井下的绝望挣扎,雪夜的亡命奔逃,还有老妇人浑浊却善良的眼睛……
这一切,都即将被抛在身后。
明天,将是新的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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