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浓稠的墨汁,彻底浸透了山野。风变得更大,呼啸着穿过竹林和岩石缝隙,发出呜咽般的声响,带着刺骨的寒意,无孔不入地钻进单薄的衣衫。石凹里,空间狭窄,岩石吸收了白日里最后一点稀薄的暖意后,变得像冰块一样沁凉。杨超越和凌儿紧紧靠在一起,缩在岩石最里面的角落,试图用彼此的体温抵御越来越重的寒气和湿意。
饥饿像一只无形的手,反复抓挠着胃壁,带来一阵阵空虚的绞痛。喉咙干得发痒,仅剩的半瓶水早在竹林跋涉时就喝完了。疲惫如同潮水,一波波冲击着意志,眼皮沉重得想要黏在一起,但寒冷和紧张又让她们无法真正入睡。
“凌儿……你冷吗?”杨超越的声音在黑暗中有些发抖,牙齿轻微地磕碰着。
“嗯。”凌儿简短地应了一声,将自己蜷缩得更紧,下巴抵在膝盖上。她左手腕那道疤痕在寒冷中似乎也微微收缩,传来一丝奇异的、熟悉的麻痒感,像是一个遥远的提醒。她忽然想起在韩国医院的病床上,也是这样的寒冷和孤寂,但那时只有仪器单调的滴滴声,而现在……身边有超越温热(虽然也在发抖)的身体,岩石缝隙外,远处民宿主体建筑的灯火,像几颗固执的星星,微弱却持续地亮在沉沉的黑暗里。
那灯火代表着人烟,代表着可能的温暖和食物,但也代表着追捕者。
“她们……应该都回那边去了吧?”杨超越也望着那几点灯火,声音里带着不确定和一丝渴望。灯光在夜色中晕开温暖的光晕,隐约能看到窗户后晃动的人影,甚至似乎有热气从某个方向(可能是厨房?)袅袅升起,融入寒冷的夜空。那画面,对比她们此刻饥寒交迫地躲在石头缝里的狼狈,简直是一种残酷的诱惑。
“可能留了人……在木屋。”凌儿小声说,目光投向下方不远处那栋完全陷入黑暗的独立木屋。那里静悄悄的,像一头蛰伏的、沉默的兽。
时间在寒冷、饥饿和提心吊胆的等待中缓慢爬行。每一分钟都格外难熬。两人不再说话,节省着体力和水分,只是紧紧依偎,透过岩石缝隙,死死盯着那片属于民宿的、唯一的光明区域,以及近在咫尺却不敢靠近的黑暗木屋。
不知过了多久,民宿主建筑那边似乎有了些动静。一扇门开了又关,几个人影出现在灯光映照的廊下,似乎在交谈。距离太远,听不清具体内容,但能看到她们比划着手势,偶尔指向竹林方向,又摇摇头。
“看!是美岐姐和宣仪姐!”杨超越眯起眼睛,努力辨认,“还有Yamy姐……她们在说什么?是不是在商量怎么找我们?”
凌儿也凝神望去。那几个人影在廊下站了一会儿,然后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,陆续返回了屋内。不久,另两扇窗户也亮起了灯,更多的身影在窗后晃动。
“她们好像……不打算继续找了?”杨超越猜测,声音里带着一丝侥幸,“天这么黑,林子那么大,不好找。也许……她们打算等天亮?或者以为我们真的跑到别的村子,放弃这边了?”
这个猜测让两人心中微微一动。如果姐姐们真的放弃了今晚的搜寻,撤回民宿休息,那她们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……做点什么?比如,溜回木屋拿点御寒的东西和食物?或者,至少靠近一点,找个更避风的地方?
这个念头一冒出来,就像藤蔓一样疯长。寒冷和饥饿正在迅速消磨她们的体力和耐心。
然而,就在她们犹豫着是否要冒险一探时,下方那栋一直黑暗的木屋,忽然“啪”一声,亮起了灯光!
温暖的、橘黄色的光芒,瞬间驱散了小院的黑暗,透过窗户,甚至能看到屋内熟悉的陈设一角。
凌儿和杨超越的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,身体绷紧,连呼吸都屏住了。有人回木屋了!
是谁?留守的人?还是……搜查回来的姐姐?
她们死死盯着那扇亮灯的窗户。光影晃动,一个人影走到了窗边,似乎是在关窗或者拉窗帘。借着屋内的灯光,能清晰地看到那个侧影——高挑,利落,是Yamy!
Yamy在窗边站了片刻,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窗外黑暗的山坡和竹林方向,然后抬手拉上了窗帘。但窗帘并未完全拉严,还留着一条缝隙,灯光从中漏出,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痕。
紧接着,又有其他人影在屋内走动。似乎不止Yamy一个。隐约能听到压低了的说话声,但具体内容完全听不清。
木屋的灯,亮了好一会儿。期间,似乎有人进出(可能是去主建筑那边拿东西?),厨房的方向也传来了细微的、像是烧水或者摆弄厨具的声响。食物的香气……似乎有那么一丝丝,极其微弱地,被夜风裹挟着,飘到了石凹附近,让饥肠辘辘的两人更加难受。
“她们……好像要在木屋过夜?”杨超越吸了吸鼻子,绝望地意识到,木屋这个最近的“补给点”也被占据了。而且,Yamy在,很可能还有其他姐姐,甚至可能所有人今晚都集中在木屋,守株待兔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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