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明堂、王和顺、关仁甫,带着仅存的百十名浑身是伤、筋疲力尽的骨干,如同受伤的狼群,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越南边境密不透风的热带丛林里。
身后,是他们浴血奋战了十余日的河口,如今已沦为清军庆功的屠宰场,每一次回头,都像有烧红的烙铁烫在心上。
没有言语,只有粗重的喘息、压抑的咳嗽和绝望的沉默在湿热的空气中弥漫。
一个月后,河内一家充斥着廉价雪茄烟雾和殖民地颓废气味的咖啡馆角落。
一个头发花白、西装革履的法国记者,将几张法文报纸推到黄明堂面前,昏黄的灯光下,报纸上醒目的标题如同冰冷的针:“清国政府严正抗议!法属印度支那总督府宣布,永久驱逐黄明堂、王和顺、关仁甫等叛乱首领!并重申严守中立,严禁利用我领土危害邻国!”
旁边还配着一张模糊的照片,河口城头,清军的龙旗高高飘扬,一队队戴着顶戴花翎的官员正趾高气扬地巡视。
黄明堂的手指划过那行冰冷的铅字,他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黑咖啡,猛灌了一口,浓烈的苦涩在口腔和胸腔里炸开。
他抬眼望向窗外河内殖民地的繁华夜景,霓虹闪烁,映着他眼中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凝固的悲凉,法国人的中立,最终成了勒死起义的绳索。
“完了……全完了……”王和顺喃喃自语,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。
他颓然靠在椅背上,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关仁甫则死死盯着桌面,拳头紧握,指节发白,牙关咬得咯咯作响。
又过了些时日,一份辗转而来的香港《中国日报》送到了他们匿居的陋室。
头版一行触目惊心的黑字:“河口事败,义士星散!清吏屠城,人头滚滚!殉难者众,姓名难考!”下面是一篇简短的报道,充斥着“匪”、“剿平”、“伏诛”的字眼。
王和顺猛地将报纸揉成一团,狠狠砸在地上,胸膛剧烈起伏:“两千兄弟!两千条命啊!就这么……就这么没了!那些会党……那些投奔来的百姓……他们信了我们!信了先生!可我们……”他喉头哽咽,再也说不下去。
屋内死寂,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异国单调的蝉鸣。
黄明堂弯腰,默默捡起那团报纸,一点点抚平,那冰冷的铅字,每一个都重如千钧,压得他几乎窒息。两千条性命,无数破碎的家庭,最终只化作这轻飘飘纸上的几行“匪众伏诛”,这失败的滋味,比黄连苦万倍。
河口起义的硝烟散尽,清廷的捷报带着血腥气传遍四方,云贵总督锡良的奏折飞抵紫禁城,字里行间洋溢着“仰仗天威”、“将士用命”、“逆氛荡平”的得意。
光绪皇帝和垂帘的慈禧太后,在深宫之中,或许只是轻轻颔首,将这份奏折归入浩如烟海的剿匪档案之中,一次边陲的骚乱被平息了,仅此而已。
在清廷庞大的官僚机器眼中,河口,连同那两千多消失的生命,不过是一个需要被迅速抹平的微不足道的麻烦,是帝国夕阳下又一道迅速湮灭的阴影。
然而,在那些流亡异乡、散落南洋的革命党人心中,在同盟会秘密集会的烛光下,河口却成了一个灼热的烙印。
香港,一间隐蔽的阁楼里,胡民指着地图上那个小小的红点,声音低沉而痛切:“河口之失,非战之罪!会党可用其勇,难恃其久!新募之众,未经训练,一触即溃!外援断绝,更是致命!”
他环视在座神情凝重的同志,“今后举事,必赖新军!必赖青年学生!必赖有主义、有训练之骨干!”
河口用血换来的教训,正悄然改变着革命力量的构成与策略的方向。
而魏巍则看着身后山洞内的数万人,彻底的陷入了沉默,自己这个HR,貌似要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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