轩子苏瞥见墙角的消防斧，想也没想就抓在手里。斧头柄冰冷刺骨，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。小林再次扑来的时候，他挥斧砍在她旁边的课桌上，木屑飞溅。她愣了一下，翻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，脖子上的勒痕突然剧烈起伏，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。
就在这时，走廊里的“啪嗒”声突然停了。
所有的眼睛都转向窗外。
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，外面变得一片漆黑。只有楼下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，和上次花坛里的声音一模一样。紧接着，是第二声，第三声……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墙壁往下掉，砸在楼下的水泥地上。
轩子苏突然想起，上周失踪的女生，最喜欢在晚自习后去天台浇花。
小林脖子上的勒痕猛地裂开，涌出大量暗红色的液体。她直挺挺地倒下去，地上的红水瞬间涌过去，将她整个人吞没。门缝里的那些脸开始扭曲，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，慢慢缩回黑暗里。
可轩子苏知道，它们没走。
因为他的脚踝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了，湿冷黏腻，像水草缠上来。低头时，他看见小林的手从红水里伸出来，指甲缝里的泥土沾在他的裤腿上，而她的脸正从液体里慢慢浮起，另一只眼睛的位置，赫然是一个黑洞洞的窟窿——
“天台的门，没锁哦。”
脚踝被攥住的力道突然收紧，轩子苏感觉骨头都在发颤。红水里浮起的小林脸越来越近，那黑洞洞的眼眶正对着他，里面像是有冰冷的风往外灌。他挥起消防斧砍下去，却像砍在棉花上，斧刃穿过她的脸，带起一串浑浊的水花，根本伤不到她分毫。
“砍不破的。”天台方向传来那个含混的女声，这次清晰了些，带着点学生气的稚嫩，“我们都泡透了呀……”
轩子苏这才发现，地上的红水不知何时漫到了膝盖，每动一下都像陷在黏稠的泥里。门缝彻底敞开，走廊里的黑暗涌进来，那些“啪嗒”声又响了起来，这次就在门口，仿佛下一秒就要踏进来。
“去天台。”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从红水里冒出来，是小林的声音，带着哭腔，“只有天台……能看见月亮……”
她的脸在红水里剧烈挣扎，眼眶里的黑洞似乎在缩小，“她怕光……上周我在医务室看到的铁箱，里面是……是上个月失踪的体育生……他的手在箱底抓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她的脸突然被红水里的什么东西拽了下去，只留下一串冒泡的“咕嘟”声。攥着轩子苏脚踝的力道骤然消失，可他却更怕了——那东西放弃了小林，转而盯上了他。
走廊里的“啪嗒”声停在门口，一只湿透的脚迈了进来，校服鞋上还沾着月季花瓣和泥土。接着是第二只脚，然后是半截身子，那失踪的女生整个挤了进来，另一只眼睛的位置挂着半片湿漉漉的眼皮，随着她的动作晃荡。
“天台的门锁，是我撬的。”她咧开嘴笑，牙齿缝里塞着水草，“那里的月光，最适合泡标本了。”
轩子苏突然想起教学楼的天台早就被封了，去年有个学生在上面坠楼，之后学校就焊死了通往天台的铁门。可刚才楼下传来的重物落地声，分明是从天台的方向……
红水已经漫到胸口，冰冷的液体顺着领口往里钻，他感觉脖子上像是缠了什么湿冷的东西，勒得越来越紧。那个女生一步步朝他走来，每走一步，地上的红水就上涨一分，她眼眶里的黑洞对着他，里面映出他自己惊恐的脸。
“你看，”她突然指向轩子苏的身后，“他们都在等你呢。”
轩子苏僵硬地回头，看见教室后排的阴影里站着许多模糊的人影，都是穿着校服的轮廓，有的缺了胳膊，有的少了腿，湿漉漉的头发垂到地上，在红水里拖出长长的痕迹。他们的脸都对着他，黑洞洞的眼眶里淌着水，整齐地咧着嘴，像是在欢迎。
“七个……就差你一个了。”所有声音再次重合，震得他耳膜发疼。
脖子上的勒痕突然收紧，轩子苏眼前一黑，感觉自己被往上提。红水在迅速退去，露出湿漉漉的地板，那些人影慢慢变淡，只有那个失踪的女生还站在原地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。
他发现自己正飘在半空中，低头能看见自己的身体还瘫在墙角，脖子上有一道暗红色的勒痕。而他的手，正被一只冰冷的手牵着，往门口飘去。
走廊里站满了湿漉漉的学生，他们排着队，往楼梯口挪动，每一步都留下“啪嗒”的水声。队伍最前面，是那个体育生，他的一只胳膊不翼而飞，伤口处还在淌着水。
“去地下室。”牵着他的手突然开口，是小林的声音，“那里的铁箱，比医务室的大。”
楼梯口通往二楼的方向一片漆黑，只有通往一楼的台阶上，铺着一层厚厚的、暗红色的液体，像一条凝固的血河。而楼梯转角的窗户外面，乌云正好散开，月光洒进来，照亮了墙上的日历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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