省委小礼堂的灯光已经熄灭。
通往省军区招待所的路上,灯火稀疏。
黑色的红旗轿车里,死一般的寂静。
沙瑞金靠在后座,一动不动,双眼紧闭,但抖动的眼皮暴露他内心的不平静。
田国富坐在他身侧,同样沉默,只是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。
开车的司机是省委办公厅的老人,此刻却感觉方向盘烫手。
他从后视镜里能看到后座两位领导紧绷的侧脸,车内的空气压抑得让他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。
车子平稳地驶入一条岔路。道路两旁的白杨树在车灯的照射下,投下长长的、扭曲的影子。
省军区招待所,到了。
门口站着的不是保安,是两名荷枪实弹的卫兵。
他们的军姿笔挺,帽檐下的脸庞年轻而冷漠。
车子停稳。
一名卫兵上前,敬礼,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。
“例行检查。”
司机的证件,车辆的通行证,来访事由。卫兵用手电筒仔仔细细地照三遍。
然后,他走到后车门,敲敲车窗。
“请首长出示证件。”
车窗降下,沙瑞金递出自己的工作证。
那本暗红色的、在汉东省通行无阻的证件,此刻显得有些刺眼。
田国富也递过去。
卫兵接过,转身走进岗亭,对着一部红色的电话低声汇报。
沙瑞金坐在车里,一言不发。
他堂堂一个省委书记,在自己的地盘上,进入一个招待所,需要被如此盘查。
这是羞辱。
几分钟后,岗亭的栏杆缓缓升起。
车子继续向前,最终在一栋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三层小楼前停下。
一号楼。
一个穿着中山装,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正站在楼下台阶上等着。
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,站姿笔挺,身上有种超乎年龄的沉稳。
看到沙瑞金和田国富下车,他迎上来,脸上没有一丝笑容。
“瑞金书记,国富书记。”他的称呼很标准,“首长在书房等你们。”
说完,便转身在前面带路,没有半句多余的寒暄。
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,踩上去悄无声息。
墙上挂着几幅素雅的山水画,却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清。
年轻人最终在一扇厚重的红木门前停下,轻轻敲敲。
“首长,瑞金书记和国富书记到了。”
“让他们进来。”门里传出一个平和的男中音。
年轻人推开门,做个“请”的手势,自己却退到一旁,顺手关上门。
书房不大,只有一个巨大的红木书架,一张办公桌,和一套待客的沙发。
一个穿着普通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,正坐在沙发上,手里拿着一份报纸,戴着老花镜看得专注。
他没有起身,只是慢慢放下报纸,摘下眼镜,放在茶几上。然后,抬起头。
“瑞金同志,国富同志。”他开口,“坐吧。”
称呼变了。
不是“书记”,而是“同志”。
沙瑞金的后背猛地僵直,他拉开椅子,和田国富一起坐下。
“赵立春的案子,你们汉东办得很好。”中年男人拿起茶几上的紫砂壶,给他们面前的空杯里倒上茶,动作不急不缓,
“京城很满意。”
沙瑞金想说几句谦辞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中年男人放下茶壶,重新靠回沙发。
“尤其是一位年轻同志,表现非常突出。”
来了。
沙瑞金放在膝盖上的手,不自觉地蜷缩起来。
“我们已经派人核实过了。”中年男人的声音依旧平淡,“功绩嘛,要实事求是。”
沙瑞金感觉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。
“派人核实过”,这五个字,等于直接宣布他这个省委书记在汉东的工作已经被架空。
他在常委会上的一切表演,都成一个天大的笑话。
“立了功的同志,不能让他寒了心。”中年男人端起自己的茶杯,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。
“汉东这盘棋,要稳住。”
“不能因为一些不必要的内部调整,引起新的震动。”
“不必要的内部调整”。
这八个字,像钉子一样钉进了沙瑞金的耳朵里,直接宣判他那个提议的死刑。
“这是原则问题。”
中年男人放下茶杯,清脆的轻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。
原则问题。
沙瑞金彻底输了,输得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。
他只清楚,这个人代表着一种他根本无法抗拒的意志。
许久,中年男人重新拿起那份报纸。
“我就是过来看看,顺便传达一下精神。你们工作忙,我就不多留了。”
这是在下逐客令。
沙瑞金站起身,嘴唇动了动,最终还是把所有话都咽回去。
他朝着那个连正眼都没再看他一眼的男人,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转身,和田国富一起走出书房。
门在他们身后轻轻关上,走廊里的灯光照在沙瑞金的脸上,一片灰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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