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按照老习惯,先花了两个多小时,把一楼和二楼每个房间,包括浴室、储藏室、甚至楼梯下的死角都粗略检查了一遍。没有想象中的遗像、符纸或任何宗教残留物,就是一套装修风格停留在十几年前、略显过时但用料扎实的豪华别墅。除了灰尘,一切看起来都很……正常。
我在客厅、主卧(也就是原业主离世的那个房间)和二楼走廊尽头,分别布置好广角监控探头,连接上随身携带的蓄电池和记录仪。摄像机架在客厅正对楼梯的位置,录音笔放在主卧床头柜。电磁场检测仪显示数值在正常范围内轻微波动,属于老房子电线老化的常见情况。
忙完这些,已经快深夜十一点。寂静重新统治了一切,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和偶尔检查设备时发出的轻微声响。我给自己泡了碗带来的方便面,就着手电光吃完,然后和衣躺在客厅沙发上,定好凌晨三点的闹钟。
这是我自己立的规矩,也是从某个老行尊那里听来的“土办法”——在传说中阴气最重的时辰,主动对可能存在的东西“打个招呼”,把话挑明。算是划定界限,也带点试探的意思。大多数时候,这只是个走过场的仪式,说完之后,通常只有更深的寂静作为回应。
闹钟在死寂中振动起来,我立刻醒了。黑暗中,感官变得敏锐。屋里似乎比入睡前更冷了些,不是气温计能显示的那种冷,而是贴着皮肤往骨头里钻的阴湿。没有风,但蒙在家具上的白布,边缘似乎在极其轻微地颤动。
我坐起身,摸到放在身旁的强光手电,但没有立刻打开。就着窗外极其微弱的天光,我慢慢走到客厅中央,站定,清了清嗓子。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显得干巴巴的。
“各位,”我开口,声音不高,但足够清晰,朝着前方和四周的黑暗,“我姓林,受人所托,在这里暂住两晚。无意打扰,只是工作。”
顿了顿,我继续说,把那个背了无数遍的句子说出来,语气尽量平静,不带情绪:
“有仇报仇,有怨报怨。谁欠了你们的,你们找谁去。别找我。”
最后一个字的话音,刚落。
就在我喉咙里那个“我”字的尾音即将彻底消散在寂静中的刹那——
我的身后。
没错,清晰无比地从我身后的方向,传来了声音。
不是一个人的声音。
是很多个声音。重叠在一起,却又异常整齐,带着一种孩童特有的、尚未变声的尖细腔调,一字不差地,跟着我念道:
“……有仇报仇,有怨报怨……别找我。”
那声音很轻,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,猛地刺穿了我的耳膜,直抵天灵盖!童音本该清脆,此刻却透着一种黏腻的、非人的空洞感,在偌大而寂静的别墅里幽幽回荡,激起层层叠叠、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。
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,四肢僵硬得如同石膏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,撞得肋骨生疼。脖子像是生锈的机械,发出咯咯的轻响,我一点一点,极其缓慢地,扭过头,朝声音传来的方向——那旋转楼梯望去。
手电光柱随着我颤抖的手,划破黑暗,猛地照向楼梯。
光束所及之处,景象让我的呼吸彻底停滞。
楼梯上。
从靠近地面的几级,到旋转的中段,再到更高的、隐没在二楼阴影里的台阶上——
不知何时,坐满了“人”。
全是孩子。看上去不过五六岁到十来岁的年纪,穿着样式陈旧古怪的童装,男孩是僵硬的短褂或水手服,女孩是过膝的裙子,颜色是那种褪了色的、晦暗的蓝、灰、或藏青。他们的脸,在手电光束下,呈现出一种一致的、没有血色的青白,像蒙了一层灰败的石膏。眼睛很大,黑白分明,却空洞得没有任何神采,只是直勾勾地,齐刷刷地,盯着我。
他们一动不动地坐在台阶上,姿势僵硬,像一具具被精心摆放的人偶。
然后,毫无征兆地,那一张张青白的小脸,嘴角同时向两边咧开。
露出了笑容。
那不是孩童天真烂漫的笑。那嘴角咧开的弧度极其夸张,几乎要到耳根,将整张脸扭曲成一种怪诞而可怖的模样。而随着他们咧嘴,我看到了他们口中——那本该是乳牙或新恒牙的地方,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、深不见底的漆黑窟窿。没有牙齿,只有腐烂般的黑洞,密密麻麻。
紧接着,那细声细气、整齐划一、仿佛经过排练的童音,再次从那一张张咧开的、布满黑洞的口中飘了出来,带着天真又残忍的疑惑,在冰冷的空气里轻轻回荡:
“叔叔……”
“我们的‘仇’和‘怨’……”
“该找谁报呀?”
声音钻进耳朵,像无数冰冷的细针,扎进我的大脑深处。
我如遭雷击,魂飞魄散,本能地想要尖叫,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,只能发出“嗬嗬”的漏气声。我想后退,想逃跑,双腿却软得像煮烂的面条,钉在原地动弹不得。极致的恐惧如同冰水,从头顶灌到脚底,将每一根神经都冻得麻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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