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做凶宅试睡员三年,从未失手。
新接的别墅订单,中介拍胸脯保证只是死过个老人,风水绝佳。
入住当晚,我照例在凌晨三点对着空屋说:“有仇报仇,有怨报怨,别找我。”
话音未落,身后传来整齐划一的孩童跟读声。
我猛地回头,别墅楼梯上,不知何时坐满了穿着旧式童装、脸色青白的孩子。
他们齐齐咧开嘴,露出漆黑的蛀牙洞,细声细气地问:
“叔叔,我们的‘仇’和‘怨’……该找谁报呀?”
墙上的中介宣传单,“风水绝佳”四个字正慢慢渗出血渍。
窗外最后一丝天光被城市边缘的群山吞没时,我把那辆二手吉普停在了“栖云山庄”七号别墅的铁艺大门前。引擎熄火后,寂静立刻从四面八方包裹上来,浓得化不开。空气里有股子挥不去的、阴雨天灌木丛特有的土腥气,混杂着远处未修剪草坪传来的、略带腐败的草汁味。
别墅是欧式风格,但有些年头了,外墙原本的米白色石材被岁月和潮湿沤成了深浅不一的灰黄,爬满了深绿色的爬山虎,夜色里看过去,像一块巨大的、生着霉斑的蛋糕。窗户黑洞洞的,没有一丝光亮透出。
我拎起副驾上那个磨损严重的黑色工具包,下了车。铁门没锁,一推就开,铰链发出干涩的呻吟。院子里景观荒疏,石板小径缝隙里钻出半尺高的野草,一座缺了胳膊的小天使石膏像歪倒在喷水池边,池子里是半池泛着绿沫的死水。
包里的设备都是老朋友了:高灵敏度录音笔,带夜视和动态捕捉的便携摄像机,三个可布置在不同角落的广角监控探头,电磁场检测仪,还有一袋子备用电池和储存卡。当然,还有我自己用的强光手电,防身的战术笔,和一包没拆封的烟。烟不是给自己抽的,有时候,点一根放在某个角落,看烟气的飘动,能觉察到一些气流的不寻常。
做凶宅试睡员这行三年,市里大大小小背了“故事”的房子,我差不多睡了个遍。上吊的,溺亡的,凶杀的,孤独死直到尸体发臭才被发现的……最开始也怕,整夜瞪着眼,手里攥着从庙里求来的护身符,一点风吹草动就心惊肉跳。但干得久了,怕倒淡了,剩下更多的是一种麻木的审慎,像老技工面对一台结构复杂但故障频频的旧机器。我知道大部分所谓灵异现象,无非是房子老旧的结构声响,管道压力变化,动物捣乱,或者干脆就是人心里的鬼在作祟。我要做的,就是用这些设备记录下一切异常,或者更重要的,证明没有异常,然后写一份客观详尽的报告,让委托方——通常是急于脱手房子的业主或心里打鼓的新买主——能安心,或者死心。
这栋七号别墅的委托来自一家小中介公司,叫“安居乐”。接待我的经理姓王,是个四十出头、笑得过分热情的男人,头发梳得油光水滑,苍蝇站上去都打滑。他把别墅的钥匙和薄薄一页纸的情况说明推到我面前时,唾沫星子都快溅到我脸上了。
“林老弟,放宽心!这房子,没别的,就是原来住这儿的老头,八十多了,无病无灾,夜里睡过去就没再醒,标准的喜丧!子女都在国外,房子空了小半年,委托我们处理。绝对干净!”他拍着胸脯,砰砰响,“关键是这地段,这格局,你瞅瞅,”他手指点着宣传彩页上明显过度修饰的照片,“背山面水,藏风聚气,真正的风水宝地!要不是业主急用钱,哪轮得到这个价?要不是咱们公司讲信誉,坚持要把最后一点‘心理因素’也给客户消除掉,这试睡的活儿都不会有。你走个过场,报告写得漂亮点,佣金加倍!”
我拿起那页情况说明,上面寥寥几行字,除了地址和委托方信息,关于房屋“历史”只有一句:“原业主于卧室自然离世。”再就是一些水电燃气如何开启的琐碎说明。干净得像被漂白水洗过。
“就这些?”我问。
“就这些!”王经理笑容不变,“绝对透明!我们‘安居乐’的口碑你是知道的,童叟无欺!”
我知道个屁。这种小中介,为了成交什么话都敢说。但这份活儿的佣金确实比市价高出一大截,而且只是睡两晚,记录些数据。风险与收益,我心里那杆秤歪了歪。也许真就是个普通的房子,被“凶宅”的名头耽误了。这类事也不少。
“设备我用自己的,报告按我的格式写。如果真发现什么‘不干净’的痕迹,报告里我不会遮掩。”我收起钥匙,淡淡地说。
“那是自然!专业,就讲个专业嘛!”王经理一点没犹豫,仿佛笃定了里面什么都不会有。
推开别墅厚重的实木大门,一股混合着灰尘、旧家具木头和淡淡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。我打开强光手电,光束切开黑暗,照出挑高客厅的轮廓。家具都蒙着白布,在昏暗光线下像一群沉默的幽灵。巨大的水晶吊灯积满灰,蛛网在角落暗处闪烁。楼梯旋转着通向二楼,隐入更深的黑暗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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