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是模糊的一团,接着,渐渐清晰。
身高,体型,衣着……
那是我每天在镜子里看到的样子。湿透的头发贴在额前,身上穿着我出门前随手套上的那件灰色连帽衫,深色牛仔裤,甚至脚上那双旧运动鞋的款式和磨损的位置都一模一样。
那是“我”。
门里的“我”站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,脸上没有任何长途跋涉、被困门内的惊恐或疲惫。相反,它的嘴角向上弯起,拉出一个标准的、露出适当牙齿弧度的笑容。那笑容很熟悉,是我照相时常用的、试图显得亲切随和的表情。
但它嵌在此时此刻、此情此景下的这张脸上,却透出一种无法形容的诡异和冰冷。眼睛直直地看着我,瞳孔深处,映不出任何雨夜的光,只有一片空洞的、吸收一切的黑。
它开口了,声音和我一模一样,连语调的细微起伏都分毫不差,只是平直得没有一丝温度:
“等你很久了。”
这句话像一把冰锥,猛地刺穿了我最后一点僵硬的神经。无边的恐惧,混合着一种超越理解的荒诞感,如同决堤的洪水,瞬间淹没了我。我发出一声自己都辨认不出的短促抽气,转身就跑!
脚下湿滑,我踉跄着,几乎摔倒,手脚并用地扒住湿冷的墙壁才勉强稳住。我不敢回头,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巷口那点微光狂奔。身后,那扇铁门的方向,死一般的寂静。没有追赶的脚步声,没有再次响起的刮擦声,只有我自己慌乱的脚步和粗重的喘息,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,又被密集的雨声吞噬。
我跌跌撞撞地冲回自己的出租屋,反手狠狠撞上门,落下锁,又拖过桌子死死顶住。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滑坐在地上,浑身抖得像个风中的落叶。衣服早已被汗水和雨水浸透,冰冷地贴在皮肤上。
那一夜,我在极度惊恐和混乱的思绪中煎熬,直到天色蒙蒙亮,才抵不住精疲力竭,昏睡过去。
第二天是个阴天。我醒来时已是中午,头痛欲裂。昨夜的一切清晰得可怕,不像梦。我坐在床上,发了很久的呆,才慢慢挪动僵硬的身体。
我得出去看看,确认一下。
简单洗漱后,我推开房门。雨后潮湿的空气涌进来,带着清新的泥土味,驱散了些屋里的窒闷。巷子里恢复了白天的常态,有住户在门口晾晒受潮的衣物,远处传来孩童的嬉闹声。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,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投下微弱的光斑。
一切似乎都很正常。正常得让我恍惚,昨夜那惊魂的一切,难道真的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?
我犹豫着,还是朝着巷子深处望了一眼。那扇铁门静静地立在那里,覆满红锈,沉默如昨,仿佛千百年来从未改变过。没有打开的痕迹,没有“另一个我”存在的迹象。
稍微松了口气,但心底那根刺还在。我决定去巷口的小吃店吃点东西,安抚一下空荡荡又翻腾的胃。
刚走到小吃店门口,迎面碰上了住在隔壁单元的陈阿姨。陈阿姨五十多岁,平时见面总会热情地打个招呼,今天也不例外。她手里拎着菜篮子,看见我,脸上立刻堆起熟络的笑容。
然而,她的目光越过了我的肩膀,落在我身后左侧方的空气里,用一种再自然不过的语气,笑着开口道:
“早啊,小李,昨晚睡得还好吗?”
我下意识地想回答“还好”,话到嘴边却猛地哽住了。
她的视线……没有看我。她的笑容,她说话时微微侧头的角度,分明是对着我身侧那个空无一人的位置!仿佛那里真的站着一个人,一个她认识且熟悉的“小李”!
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猛地窜起,瞬间冻僵了我的四肢百骸。我张着嘴,发不出任何声音,只能僵硬地看着陈阿姨。
陈阿姨似乎得到了“那边”的回应,笑容更盛了些,点点头:“那就好,年轻人是得多睡睡。我先去买菜了啊!”说完,她又朝我身侧的空气摆了摆手,这才拎着篮子,步履轻快地走开了。从头到尾,她的目光没有一次真正落到我的脸上。
我僵在原地,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。耳朵里嗡嗡作响,陈阿姨那无比自然又无比诡异的问候,像魔咒一样在脑海里循环。
不……不可能……
我猛地转身,看向自己身侧。空空如也。只有被雨水洗刷过的、略显干净的巷子墙壁。
是陈阿姨老眼昏花?还是……她看到的,不是我?
我浑浑噩噩地走进小吃店。店主老王正靠着柜台听收音机,看到有人进来,抬眼瞥了一下。
他的目光,同样越过了我,落在我身后右侧稍远一点的地方,抬了抬下巴,算是打招呼,随口道:“来了?老样子?”
他在对谁说话?
我喉咙发干,试着发出声音:“王……王叔……”
老王这才好像突然注意到门口还站着一个我,他的视线极其快速地、蜻蜓点水般地从我脸上扫过,没有丝毫停留,又迅速回到了我身后那个固定的位置,眉头微微皱了一下,似乎对“那边”没有立刻回答有点不满,但也仅此而已。他的主要注意力,依然在我身后的“空气”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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