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晚上,子时的刮擦声照常响起。我躺在床上,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上一摊潮湿洇开的水渍,老秦头的话和那“嚓嚓”声混在一起,在脑子里反复回荡。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心里翻腾——残留的寒意,被故事勾起的好奇,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、被轻视和挑衅的感觉。凭什么?都什么年代了,还信这些鬼鬼神神的?一扇锈门,一个装神弄鬼的传说,就能把一整条巷子的人吓得晚上不敢出门?
或许是那刮擦声实在太恼人,或许是被老秦头那“等着你”的眼神刺激到,又或许,只是长久以来对这条阴暗巷子、对这座城市边缘苟且生活的一种莫名反抗。一个念头,像毒藤一样从心底最暗处滋生出来,迅速缠绕住我的理智。
我要去看看。
不是白天,就是子时。不是远观,就去敲门。我要亲眼看看,里面到底有什么!是有人在恶作剧,还是什么别的无聊把戏。我要证明,那都是唬人的。
这个念头一旦生起,就再也压不下去。接下来的几天,我上班下班都心不在焉,耳朵里总是提前响起那规律的刮擦声,眼前晃动着那扇覆满红锈的铁门。我甚至开始刻意调整作息,确保子时的时候自己醒着,精神“旺盛”。
终于,时机到了。那是一个周末的晚上,没有月亮,连往常巷口那盏苟延残喘的路灯也坏了。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冷雨,更显得巷子幽深寂静。我掐着时间,当时钟的指针缓缓指向十一点五十分时,我下了床,没开灯,摸黑穿好衣服。
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很重,一下,一下,撞得肋骨生疼。手心全是汗,冰冷黏腻。我深呼吸,试图压住那股从胃里泛上来的紧张和……恐惧。不,不是恐惧,是兴奋。我这样告诉自己。
我轻轻拉开房门,老旧合页发出“吱呀——”一声轻响,在寂静中格外刺耳。我僵了一下,侧耳倾听,除了雨声,没有别的动静。闪身出门,反手把门虚掩上。
巷子里一片漆黑,只有远处主街漏过来一点模糊的、被雨水晕开的光晕。雨丝很细,落在脸上脖子里,冰得人一哆嗦。空气里的霉味更重了,还夹杂着一股铁锈和泥土的腥气。我贴着墙根,慢慢向巷子深处挪去。脚下是湿滑的坑洼石板,好几次差点崴到。平时几分钟的路,此刻显得无比漫长。
越往里走,光线越暗,那股铁锈的腥气也越浓。终于,那扇门出现在视野里。在无边的黑暗中,它比白天看起来更加厚重、更加突兀,像一块巨大的、污秽的墓碑。门上暗红的锈迹,此刻望去,竟隐隐泛着一种湿漉漉的、不祥的微光。
嚓……嚓……嚓……
刮擦声准时响起。比在屋里听到的更加清晰,更加真切。每一声,都好像直接刮在我的耳膜上,刮在我的牙根上。声音的来源,确确实实,就在这扇厚重的铁门后面。
我停在离门大约三步远的地方。双腿有些发软,喉咙发干。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里,涩得发痛。先前那股“不信邪”的冲动,在这绝对的黑暗和诡异的声响面前,正在迅速消融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战栗。
不行,来都来了!
我狠狠咬了下舌尖,尖锐的痛感和血腥味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。鼓起胸腔里最后那点气,我向前又迈了一步,抬起手。
手指接触到门板的瞬间,一股透骨的寒意猛地窜了上来,那不是普通的冰凉,而是一种带着阴湿的、仿佛能冻结血液的冷。铁锈粗糙的颗粒感磨着我的指尖。
我屈起手指,用了此刻所能聚集的最大力气,朝那冰冷厚重的门板,敲了下去。
“咚!咚!咚!”
三声闷响,并不响亮,甚至有些被厚重的铁门和雨声吞没,但在这死寂的巷子里,却像三记重锤,砸破了那单调的刮擦声,也砸在我自己紧绷的神经上。
刮擦声,戛然而止。
绝对的寂静。只剩下渐渐沥沥的雨声,和我自己狂乱如擂鼓的心跳,在耳膜里轰响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我屏住呼吸,眼睛死死盯着面前漆黑的铁门。一秒,两秒,三秒……什么也没有发生。
就在我几乎要以为一切只是个无聊的恶作剧,那股寒意和恐惧都是自己吓自己时——
“吱……嘎……”
一声极其缓慢、极其艰涩的金属摩擦声,从门轴的位置传来。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力量感。
那扇在我看来根本不可能打开、似乎已经与墙壁锈死成一体的铁门,就在我眼前,向内,缓缓地,打开了一条缝隙。
没有光。门后是一片比巷子更浓稠、更绝对的黑暗。那黑暗仿佛有实质,像墨汁,像沥青,沉沉地凝固在那里,不透一丝一毫的光,也看不清任何东西。
我的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冻住了,四肢僵硬,连眼球都无法转动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条黑暗的缝隙,慢慢扩大。
然后,一个轮廓,从那片纯粹的黑暗里,浮现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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