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我的腿却像有自己的意识,颤抖着,挪向了那扇通往杂物房的、虚掩的破木门。
声音越来越清晰了。劝酒声,恭贺声,小孩的跑动嬉笑声,甚至能分辨出几个不同的、苍老或尖利的嗓音。热闹得诡异,热闹得让人头皮炸裂。
我屏住呼吸,将眼睛凑近门板上一条宽大的裂缝,朝里面望去。
杂物房里没有开灯。
但此刻,里面却有光。
一种朦胧的、像是隔着厚厚的毛玻璃透出来的、惨白中泛着青绿的光,幽幽地充满了整个房间,照亮了中央那座纸扎的四合院。
而此刻,那座原本应该空无一物、死气沉沉的纸扎宅院,活了。
我看到那缩小了无数倍的天井里,影影绰绰,挤满了“人”。都是纸人!但不是我扎的那种粗糙童男童女,而是衣着样式各异、有老有少、五官模糊却似乎在动的纸人!它们或站或坐,或举杯,或交谈,来来往往,穿梭在纸扎的回廊和房舍间。那喧闹的人声,正是从它们那里发出来的!
纸做的桌椅上,摆着纸做的杯盘碗盏,里面似乎还有纸做的“菜肴”。
而在正对天井的、纸扎的主屋堂前,摆着一把披着红纸的“太师椅”。
椅子上,坐着一个“人”。
它比院子里其他纸人要“精致”许多,穿着黑色的纸寿衣,头上戴着纸糊的瓜皮小帽,脸上用粗糙的笔触画出了五官,两颊甚至涂了圆圆的、鲜红似血的腮红。
那是……我大姑夫?依照模糊的眉眼和那身寿衣,我认出,就是刚去世不久的大姑夫的样子!
它,或者说“他”,端坐在主位,一动不动,接受着院子里那些纸人的“朝拜”和“贺寿”。一张纸糊的、惨白扭曲的脸上,那双用墨点点出的眼睛,空洞地望着前方。
我的血液几乎冻结,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作响。
就在这时——
主位上,那个“大姑夫”纸人,那颗用纸浆糊成的、略显扁平的脑袋,极其缓慢地,一点一点地,转向了我所在的门缝方向。
它脸上那用劣质颜料画出的、僵硬上扬的嘴角,似乎在这一刻,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扯着,向上拉出了一个更大的、更加清晰、也更加惊悚诡异的“笑容”!
然后,一个干涩、嘶哑、仿佛两片粗糙砂纸在摩擦的、非男非女的声音,穿透那虚幻的喧闹人声,直接在我脑子里响了起来,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恶意和不容抗拒的召唤:
“孙儿……”
“就差你了。”
我眼前一黑,最后的意识,是那张在惨白幽光下、带着诡异笑容的纸人面孔,以及满院子骤然停止一切动作、齐刷刷“望”向我的、密密麻麻的纸人身影。
冰冷的、纸质的死寂,瞬间吞没了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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