奇迹,或者说噩梦,发生了。在我专注的凝视下,那道浓黑的影子边缘,似乎真的微微“隆起”了一线,变得立体,仿佛可以被触碰。我心脏狂跳,几乎要放弃。但想起母亲电话里的叹息,我还是颤抖着伸出手指,按照书中所述,将“意念”集中在指尖,想象着搓揉那几样材料混合而成的“无形之灰”,纺成“影丝”。
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,仿佛真的拈起了一根极细极韧的线。我甚至能看到,在昏暗的光线中,指尖与影子之间,连着一条比蛛丝更细、微微反光的“线”。
我咽了口唾沫,小心地将那根“影丝”引向影子头颈处。在那里,我“感觉”到(而非看到)一道细微的、几乎断裂的黯淡痕迹。我模仿着缝补的动作,用“影丝”小心地穿过那道痕迹,打了个结。
就在结成的刹那,一股尖锐的寒意猛地从脚底窜上头顶,像是赤身裸体被扔进冰窟,又像是有什么冰冷滑腻的东西,顺着脊椎爬了上去。我闷哼一声,差点瘫倒。那道阳光也似乎随之暗了一下。
一切恢复原样。影子还是那个影子,似乎没什么变化。我浑身发冷,头晕目眩,只想睡觉。
第二天是周日,我睡到中午才起。醒来时,竟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。中午母亲照例打来电话,语气却柔和了许多,甚至带着笑意问我吃了没有,工作累不累,最后才轻轻提了一句“个人问题”,还说“妈妈知道你也难,不急,慢慢找”。挂了电话,我怔了许久,心头暖洋洋的,却又有一丝说不出的怪异感,好像这温情是借来的。
几天后的家庭聚餐,气氛也格外融洽。父亲甚至主动给我夹菜,说起我小时候学骑车摔破膝盖的糗事,哈哈大笑。我已经很多年没见他这样开怀笑过了。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。
直到有一天,我在档案馆明亮的走廊里走过,无意间瞥了一眼地上的影子。我猛地停住脚步。
影子的轮廓……似乎淡了一些。不是整体的淡,而是在头颅左侧,靠近太阳穴的位置,出现了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、比周围更浅的灰斑。像是墨迹洇开了,又像是……被轻轻擦掉了一小块。
我冲到洗手间,对着镜子仔细看自己的脸。皮肤完好,没有任何异样。但当我走到阳光下,侧头让光线从特定角度照射时,镜中我的脸颊对应影子灰斑的位置,似乎隐隐有一层极淡的、半透明的灰翳,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。
《补衲录》里的警告瞬间炸响在脑海:“影愈补愈薄!”
我害怕了,决定再也不碰这邪门的东西。
可是,“债主非人”是什么意思?我欠下了什么债?
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。档案馆里和我关系最好的同事老赵,因为一个项目署名问题和我发生了争执。其实误会不大,但两人都是倔脾气,话赶话就僵住了。之后几天,见面尴尬,工作配合也别扭。那种熟悉的、人际关系出现裂痕的窒息感又回来了。
一天夜里,我梦见自己站在昏暗的房间里,脚下那道影子变得无比巨大,扭曲蠕动。影子头颈处,我之前“缝合”的地方,隐隐发着暗红色的光,像未愈合的伤口。而影子左侧太阳穴那块灰斑,则像一个小小的漩涡,散发着吸力。梦中,我极度渴望修复与老赵的关系,这种渴望强烈到化为实质的瘙痒,从影子那块灰斑处传来。
醒来后,我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那存放材料的抽屉边,手已经放在了把手上。
不!不能!
我强迫自己离开。但白天面对老赵的冷脸,那种不适感越来越强烈。那块影子上的灰斑,在阳光下似乎又扩大了一点点。更可怕的是,我开始感到左侧太阳穴位置,时常有轻微的、空洞的刺痛感,仿佛那里真的缺了点什么。
一周后的夜里,我在半梦半醒间,又感受到了那种来自影子灰斑处的、冰凉的“吸力”和“渴望”。这次,我甚至“听”到一些细微的、含义不明的呢喃,直接在我左脑深处响起,催促着我。
我崩溃了。我想,就再试一次,最后一次。把和老赵的这点小裂痕补上就好。这次修补“同僚关联之影线”,按照书中图示,应在胸口对应区域。
第二次“补影”,寒意更甚,结束时我几乎虚脱,嘴唇冻得发紫。但效果立竿见影。第二天,老赵主动找我道歉,说回去想明白了,是他太计较。我们重归于好,甚至比之前更融洽。
可我影子胸口的位置,多了一块巴掌大的、明显的淡斑。我的左耳,开始出现间歇性的耳鸣,像是有冷风吹过空洞。
我陷入了恐怖的循环。每当我生活中出现一点人际关系上的小问题,哪怕只是和早餐店老板的一句口角,影子上的“淡斑”就会隐隐发痒、发冷,那种修补的“渴望”就会从骨髓里渗出来,驱使我再去进行一次“补影”。而每次修补,都能暂时换来表面的和谐与温暖,但我的影子也随之越来越淡,像一张被反复漂洗的黑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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