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诡异的事情开始发生。我发现,那些被我“修补”过关系的人,看我的眼神偶尔会闪过一丝极短暂的茫然,像是突然不认识我了一样。和我重修旧好的老赵,有一次在闲聊时,忽然愣住,盯着我的脸看了好几秒,喃喃道:“小陆,你左边脸……怎么好像有点模糊?” 他摇摇头,又笑着说自己眼花了。
我的身体也出现了问题。左侧身体总是发冷,力气减弱。左侧的牙齿开始莫名松动。镜子里的我,左半边脸在强光下,轮廓似乎真的没有右边清晰,透着一种不真实的虚化感。我不敢去医院,怕查出什么非人的病症。
我终于明白“债主非人”的意思了。我修补关系所欠下的“债”,是在用我自身影子(或者说,是影子所代表的某种生命本质)来偿还!每一次修补,都在将我的一部分“存在感”、“真实性”剥离出去,填补到那些被强行修复的关系裂痕里。所以别人会觉得我“模糊”,所以我左侧的身体在“消失”!
我想停下,但已经晚了。影子上的淡斑连成片,尤其是左侧,几乎成了半透明。那种修补的冲动,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般的饥饿感,无时无刻不在啃噬我的理智。我需要用新的“修补”,来暂时缓解这种因为“缺失”而带来的、灵魂层面的寒冷和空洞。
我知道,我快要彻底“淡”掉了。
最后一个压倒我的事件,是我和相恋三年、因现实压力而刚刚分手的女友。分手是和平的,但痛苦是真实的。影子左侧(对应亲密关系的区域)传来剧烈的、撕裂般的“渴望”和冰冷,那已不是瘙痒,而是酷刑。我脑海里的呢喃声变成了疯狂的嘶吼,催促我去修补,去缝合,去挽回!
我残存的理智告诉我,如果我再对一段如此深刻的关系使用“补影术”,我可能会立刻失去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,甚至……完全失去“左边”。
但我撑不住了。那种寒冷和空洞,比死亡更可怕。
又是一个黄昏,我拉紧窗帘,留一道缝。我的影子已经淡得像一抹灰色的烟,左侧几乎溶进昏暗的地板里。我颤抖着,准备进行最后一次,也是最危险的一次“补衲”。
就在我掐出手印,念动口诀,即将触碰到那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影子时——
“咚咚咚。”
敲门声响起,平稳,清晰。
不是邻居,不是房东。这个时候,谁会来?
我僵住了,口诀念到一半。影子微微波动。
“咚咚咚。” 敲门声再次响起,不疾不徐,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。
我喉咙发干,嘶哑地问:“谁?”
门外没有回答。但透过门底缝隙,我看到,走廊的灯光被遮住了一部分——外面站着一个人,或者说,有什么东西站在那里。但它没有影子从门缝下透进来。
一片绝对的、光下的黑暗。
我猛地想起《补衲录》最深处的、一段我之前未曾留意的、字迹几乎消散的附注:“影债累积至形将涣散时,必有收债者至。其无形无影,叩门而入,取汝所剩之实,补彼所掌之虚。至此,汝名实俱亡,徒留痕于他人记忆之隙,渐淡如烟。”
收债的……来了。
它就在门外。
我低头看着自己脚下那抹即将消散的灰色痕迹,又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。寒冷,从影子缺失的左侧,彻底吞噬了我。
敲门声,第三次响起。
“咚咚咚。”
这一次,声音好像……是从我左边那空荡荡的、半透明的太阳穴里,直接传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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