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声音持续着,很轻,却执拗。
我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,蹑手蹑脚地挪到窗边,借着微弱的月光,用手指蘸了点唾沫,悄悄在窗纸上捅了个小洞,凑上去往外看。
院子里空荡荡的,月光惨白如霜。
然而,就在我院墙的墙角下,泥地上,清晰地印着几个脚印。
那不是人的脚印。形状怪异,前端尖细,后跟模糊,带着一种不自然的扭曲感,更像是用脚尖踮着走留下的印子,而且湿漉漉的,沾着夜露和……一点暗红色的、像是干涸血迹的污渍。
脚印从院墙外延伸进来,一直延伸到……我堂姐生前住的那间、如今已空置紧闭的厢房门口。
我吓得几乎瘫软,连滚带爬地钻回被窝,用被子蒙住头,一夜无眠。
第二天,我把这事告诉了娘。娘脸色煞白,一把捂住我的嘴,眼神惊恐地四下张望,压低声音:“别胡说!是你做梦!听见没有!”
可我看到她端着洗衣盆去河边时,特意绕开了那棵老槐树,脚步匆忙。
恐惧像藤蔓,缠绕着村子,也越缠越紧地勒住我的脖子。
又过了几天,村里开始死牲畜。先是李寡妇家的下蛋母鸡被发现在鸡窝里拧断了脖子,周围散落着几根鲜红的鸡毛。接着是张屠夫家看门的大黑狗,平时凶悍得很,那天早上被发现直挺挺地倒在院子里,身上没有任何伤口,但狗眼睁得溜圆,像是活活吓死的。
怪事开始波及到人。住在村尾的王老憨,平时最爱在槐树下扯闲篇,那天晚上不知怎么冲撞了,第二天就胡言乱语,对着空气磕头作揖,嘴里喊着“红衣娘娘饶命”。还有几个小孩,夜里发起高烧,说明话,都说梦见一个穿红衣服、嘴角咧到耳根的姐姐要带他们去玩。
村子里人心惶惶,太阳一落山,家家户户门窗紧闭,路上不见半个人影。一种无声的共识在蔓延——“红煞”还没走,它在找下一个目标。
而我,就是那个被奶奶点名的“下一个”。
我快要被这种等待逼疯了。我知道,不能再这样下去。
一个午后,趁奶奶又在她屋里捣鼓那些东西,我溜进了她的房间。屋里光线很暗,弥漫着那股熟悉的、令人作呕的香烛和草药混合味。我在她那个老旧的衣柜深处,摸到了一个坚硬的、用红布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。
手感像是一本书,或者……一本册子。
我的心怦怦直跳,手忙脚乱地解开红布。
里面果然是一本纸页泛黄发脆的线装簿子,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。我颤抖着翻开。
里面是用毛笔写的字,有些潦草,有些地方还被水滴晕开过,像是泪痕。记录的是几十年前的事情,看笔迹和口吻,像是奶奶的母亲,或者更早一辈的女眷留下的。
“……民国十七年,春旱,村中女子接连暴毙,皆着红衣,悬梁而尽。巫婆言,乃‘红煞’过境,需献祭阴年阴月阴日生之处女,方可平息……”
“……选定柳家女,名唤巧姑……迫其穿上特制嫁衣,伪作出嫁,花轿至村口槐树下……停轿半刻,谓之‘送煞’……”
“……后巧姑于祠堂自缢……‘红煞’暂止……”
“……然巫婆亦言,此煞怨气极重,轮回往复,至多三代,必再临门庭,寻血脉相近者替之……”
血液仿佛瞬间在我血管里凝固了。
民国十七年……巧姑……伪作出嫁……村口槐树下停轿……祠堂自缢……
所有的线索,像散落的珠子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。
几十年前,村里为了平息所谓的“红煞”,精心策划了一场假的婚礼,将那个叫巧姑的女子作为祭品,逼她穿着嫁衣,在村口老槐树下完成某种仪式,最后让她在祠堂自缢身亡!
而奶奶记录的“轮回往复,至多三代,必再临门庭,寻血脉相近者替之”……
巧姑……奶奶……堂姐素英……还有我。
堂姐,就是这一代的祭品!所以她的婚事那么仓促诡异,所以她上轿前那样恐惧地向我求救!那顶花轿在槐树下停的半刻钟,就是在进行那该死的“送煞”仪式!
而她死了,“红煞”并未平息,只是暂时满足。按照这诅咒的规律,下一个,就轮到血脉最近的我了!奶奶早就知道!所以她才会说“下一个该你了”!她这些天的古怪举动,是在准备什么?是再次想办法献祭我?还是……她想做点什么来对抗这个宿命?
巨大的震惊和恐惧让我几乎握不住那本簿子。就在这时,外面传来了奶奶急促的脚步声和她焦急的呼唤:
“阿禾!阿禾!你在哪儿?”
声音越来越近。
我慌忙把簿子按原样包好,塞回衣柜深处,刚直起身,奶奶就推门进来了。她的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潮红,眼神锐利地扫过房间,最后落在我身上。
“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她问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。
“我……我找点针线。”我低下头,不敢看她的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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