骆思恭, 皇帝的声音放缓了些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你告诉朕,锦衣卫到底是做什么的?
骆思恭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。这个问题像道无形的关卡,横在锦衣卫存续的根基上。他想起成祖设立锦衣卫时的圣训:察奸佞,护忠良,为朕耳目,又想起嘉靖朝那些充当严嵩爪牙的前辈,最终落得凌迟处死的下场。
是... 是陛下的耳目... 骆思恭几乎是吼出来的,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,替陛下监视百官,探查奸邪,绝不是... 绝不是乱咬人的爪牙!
那张国柱呢? 朱翊钧俯身拾起周弘禴的奏章,指尖划过 锦衣卫私设公堂 的字句,他带着人闯都察院,动用私刑,是在替朕查案,还是在替张四维铲除异己?
张国柱突然尖叫起来:臣是奉旨办事!张阁老说... 说陛下默许...
放肆! 朱翊钧一脚踹翻旁边的铜火盆,炭火溅落在张国柱的镣铐上,烫出滋滋的白烟,张四维的话就是圣旨?那朕这个皇帝算什么?! 他转向骆思恭,眼神冷得像冰,你说,该如何处置?
骆思恭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,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金砖上。按锦衣卫军法,擅捕官员当杖四十、贬为小旗,可他知道这远远不够 —— 皇帝要的不是惩罚,是震慑,是要让所有锦衣卫都明白,谁才是这把利刃的真正主人。
张国柱目无王法,擅捕言官,按军法当杖四十,贬为小旗,永不得晋升! 骆思恭的声音带着决绝,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剜肉。
不够。
朱翊钧的声音平静得可怕。他走到御案后拿起朱笔,在张国柱的卷宗上重重一画,笔尖戳穿了纸页:杖六十,枷号三日,就枷在锦衣卫衙门前的石狮子旁!
骆思恭猛地抬头,眼里满是震惊。枷号三日是比处死更严厉的羞辱 —— 让一个锦衣卫校尉戴着三十斤重的木枷,在同僚和百姓面前示众,等于在所有人脸上扇了一巴掌。
朕要让所有人都看看, 朱翊钧的目光扫过殿外列队的锦衣卫,他们的玄色制服在雪地里像片沉默的阴影,谁再敢不遵朕的旨意,擅自逮捕朝廷命官,就是这个下场!
他顿了顿,将朱笔重重拍在案上:传朕的令 —— 今后非朕亲旨,锦衣卫不得动任何一个七品以上官员。违令者,斩!
最后那个 字像块冰砸在张国柱心上,他突然瘫倒在地,裤脚渗出深色的水渍。骆思恭看着这个昔日嚣张的下属,忽然想起自己刚入锦衣卫时,老指挥使说的 咱们手里的刀,最该先斩的是自己的贪念,此刻才真正明白其中的深意。
还有你, 朱翊钧的目光落在骆思恭身上,北镇抚司的职权即日起削减三成,所有捕票必须加盖司礼监印信才能生效。若再管不住手下,这指挥使的位置,你也别当了。
骆思恭重重叩首,额头的伤口撞在金砖上,这次却没觉得疼 —— 比起皇帝的怒火,这点伤痛根本算不了什么。他知道,这道命令彻底斩断了锦衣卫擅自用权的可能,尤其是那些想借着 整肃朝纲 之名排除异己的势力,再难借锦衣卫的手行事。
当张国柱被押出御书房时,天边已泛起鱼肚白。雪后的紫禁城在晨光中泛着琉璃般的光泽,乾清宫的铜鹤顶着积雪,像尊尊守护规矩的神像。骆思恭望着那道踉跄的背影,忽然对身边的千户低语:去给周弘禴大人送些伤药,再把北镇抚司的腰牌收上来,没有新的旨意,谁也不准外放。
三日后,锦衣卫衙门前的石狮子旁竖起了高高的木枷。张国柱穿着单薄的囚衣,脖颈被枷板勒得青筋暴起,冻裂的嘴唇上结着黑紫色的血痂。过往的官员百姓都忍不住驻足,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——
这不是抓周给事中的那个校尉吗?
听说私自拿了七个官儿,活该!
看见没?皇帝说了,非亲旨不能动官,锦衣卫也不能无法无天!
北镇抚司的校尉们列队从旁经过,个个低着头不敢直视。他们中不少人跟着张国柱做过越权的事,此刻看着同僚在寒风中瑟缩的样子,后背都冒着凉气 —— 那道枷号不仅锁着张国柱的脖子,更锁着所有锦衣卫伸向权力的手。
周弘禴带着伤来到都察院时,正看见海瑞站在公告栏前,亲手张贴皇帝的新旨意。黄麻纸上 非亲旨不得捕官 八个朱字格外醒目,旁边还盖着锦衣卫和司礼监的双印,红得像道护身符。
周大人, 海瑞转身时,霜白的胡须上还沾着雪粒,陛下让老臣转告你,军器局的案子,尽管放手去查,锦衣卫那边,已派了新的人手配合。 他指着公告栏下围观的言官们,你看,这道旨意一贴,咱们说话也硬气多了。
周弘禴摸着脸上尚未消退的伤痕,望着紫禁城的方向,忽然觉得那道穿透云层的阳光,正透过层层宫墙,照亮了都察院的每一个角落。他想起在诏狱里遭受的酷刑,想起张国柱嚣张的嘴脸,更想起皇帝在御书房那句 锦衣卫是耳目,不是爪牙,眼眶不由得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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