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太后的眼眶微微发热。那些年她既要垂帘听政,又要教养幼帝,常常累得在御座后打瞌睡,却总在他跌跤时第一个冲过去。而如今,眼前的少年已经长成能独当一面的帝王,再也不需要她的搀扶了。
时间过得真快。 她转过身,仔细打量着朱翊钧,以前总盼着你长大,能自己拿主意,可真到了这一天,反倒觉得...... 她没再说下去,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,那掌心的温度比记忆中沉稳了许多。
朱翊钧知道母亲想说什么。他握住那只微凉的手,掌心的纹路已经有些粗糙:母后放心,不管儿臣长多大,在您面前,永远是那个爱捉蝴蝶的孩子。
这话让李太后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。她别过脸,用帕子擦了擦眼角:老了,就是爱念叨。你忙你的去吧,别耽误了正事。
朱翊钧看着母亲转身走向内殿的背影,忽然发现她的腰比去年弯了些,步履也慢了许多。春风卷着月季花瓣落在她的肩头,像撒了把碎金,却掩不住那份悄然蔓延的落寞。
回到御书房,小李子正捧着吏部拟好的 仓场侍郎 任命状候着。朱翊钧拿起朱笔,在 二字旁批了个 ,笔尖的朱砂在纸上洇开,像朵小小的花。
把这个给骆思恭送去, 他忽然想起什么,又添了行小字,让锦衣卫盯着苏州知府李诚,若有贪腐实据,不必请示,直接拿下。
小李子捧着任命状退出去时,看见御案上放着本翻开的《孝经》,天子之孝,在于安百姓 那行字被朱笔圈了又圈。他忽然明白,皇帝对李太后的妥协,从来不是退让,而是用最体面的方式,守护着 与 的平衡。
三日后,李伟拿着 仓场侍郎 的任命状,在通州仓前摆了桌酒席。来道贺的官员虽多,却多是些闲职官员,真正有权有势的部院大臣一个没来。李伟喝着闷酒,看着周主事指挥仓丁晾晒新米,忽然觉得这从三品的侍郎衔,倒像个精致的牢笼。
消息传到慈宁宫时,李太后正在给月季剪枝。她听宫女说 李侍郎在仓场很是勤勉,只是淡淡 了一声,剪刀却不小心剪断了根盛开的花枝。粉白的花瓣落在青砖上,像滴无声的泪。
把这些花送到御书房去吧。 她对宫女说,陛下最近批奏折辛苦,看看花能解乏。
当那盆修剪整齐的月季送到御书房时,朱翊钧正在看海瑞送来的密报 —— 苏州知府李诚已被查实贪墨官银三万两,人赃并获。他拿起朱笔,在 斩立决 三个字上重重画了圈,随即又在旁边添了行小字:此事不必告知太后。
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,照在那盆月季上,粉白的花瓣泛着柔和的光。朱翊钧望着那些层层叠叠的花瓣,忽然觉得这宫廷里的妥协,就像这月季 —— 看似柔弱,却在每片花瓣的舒展里藏着韧性,既不违背本心,又不伤了体面,最终在阳光下,活出自己的姿态。
傍晚的慈宁宫响起了晚祷的钟声。李太后跪在佛前,手里的佛珠转得飞快。香炉里的檀香袅袅升起,模糊了她眼角的泪 —— 她知道,从今日起,那个需要她处处护着的小皇帝,真的长大了。而她这个做母亲的,该学会放手了。
御书房的灯亮到深夜。朱翊钧在李伟报来的仓场修缮账册上批了 ,笔尖的朱砂映着窗外的月光,红得沉静而坚定。他知道,这场太后面上的妥协,不是结束,而是新的开始 —— 在亲情与规矩之间,他终将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帝王路,既不负母亲的养育之恩,也不负天下百姓的期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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