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华殿的铜鹤香炉里飘着凝神香,朱翊钧的指尖在戚继光送来的试射报告上反复摩挲。桑皮纸的边缘已被捻得起了毛边,“一炮轰塌三丈城墙” 的朱批旁,被他用朱砂点了三个醒目的圆点,像三颗即将炸裂的火星。
“三丈……” 他低声重复,目光掠过案上摊开的九边舆图。蓟镇的城墙标注着 “厚五丈”,辽东的抚顺城则是 “高三丈”,这意味着镇虏炮不仅能轰开蒙古人的营垒,将来对付辽东的夯土城墙,也足以撕开一道致命的缺口。
小李子捧着新沏的雨前龙井进来时,正撞见陛下用朱笔在炮图上画圈。镇虏炮的炮管被延长了半尺,炮口加粗的弧线像道新月,旁边注着 “试铸五门” 的小字,笔尖戳得纸页发颤,仿佛要把这钢铁的蓝图刻进纸上。
“万岁爷,赵士桢在殿外候着。” 小李子把茶盏放在案边,余光瞥见报告里 “蒙古探马三日未敢靠近” 的字样,心里暗暗咋舌。上个月还在城外耀武扬威的骑兵,如今连影子都见不着了。
朱翊钧 “嗯” 了一声,将报告折成整齐的方块塞进袖中。他想起赵士桢送来的 “迅雷铳” 图纸,那能连射五发的鸟铳已经让神机营的士兵爱不释手,若是配上更长的炮管,说不定能创造更大的奇迹。
“宣他进来。” 少年天子的指尖在炮图边缘游走,脑海里浮现出红衣大炮的轮廓 —— 那比镇虏炮更长、更沉的钢铁巨兽,在后世的史书里,曾让纵横天下的后金铁骑折戟沉沙。
赵士桢进来时,怀里还抱着个半尺长的铜炮模型。这位火器监的新管事穿着件浆洗得发白的青布袍,袖口沾着铜绿,显然是刚从熔炉边赶来。见了朱翊钧,他慌忙跪下,怀里的模型 “当啷” 掉在地上,滚到御案前。
“罪臣该死!” 赵士桢的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,声音里带着惊惶。这模型是按陛下的意思做的加长炮管,炮身还缠着没来得及卸下的铜丝,本想请陛下过目,却失手摔了。
朱翊钧却笑了,俯身捡起模型。铜炮的炮管比镇虏炮长出一截,炮尾的药室铸造成漏斗形,正是安东尼奥画的样式。他用指尖顶着炮口,轻轻转动:“这加长的炮管,试过装多少火药?”
赵士桢愣了愣,连忙回话:“回陛下,试过八两,射程比镇虏炮远了三十步,就是后坐力太大,炮架差点散了。” 他想起试炮时的情景,那炮往后蹦了三尺远,差点砸伤装弹的工匠。
“再加二两试试。” 朱翊钧把模型放在案上,拿起铁尺量炮管的长度,“炮架用枣木加固,再垫三层铁板,朕要看看,能不能打到四里地。”
赵士桢的眼睛瞬间亮了。他本就觉得八两火药太保守,只是怕炸膛不敢多试,此刻得了陛下的准话,顿时来了精神:“臣这就回去试!若是成了,咱们的炮就能打到蒙古王庭的帐篷了!”
“不止蒙古。” 朱翊钧突然说,目光转向辽东的方向,那里的舆图上标着密密麻麻的女真部落,“将来对付辽东的女真,靠的就是这个。” 他用朱笔在抚顺城的位置画了个圈,“他们的城墙是夯土的,镇虏炮能轰塌三丈,这加长炮管的新炮,该能轰塌五丈。”
赵士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突然想起去年从辽东逃回来的工匠说的话 —— 努尔哈赤正在用汉人的法子筑城,城墙外面包着木板,里面填着夯土,寻常的佛郎机炮根本打不透。
“臣明白了!” 他重重磕头,怀里的图纸被攥得发皱,那上面是他熬夜画的 “长管炮” 草图,炮管比模型还要长半尺,“臣这就回火器监,就是拼了这条命,也要造出能轰开抚顺城的炮!”
看着赵士桢踉跄离去的背影,朱翊钧拿起那尊铜炮模型,对着阳光端详。炮管的阴影落在舆图上,像一道锋利的刀痕,将蒙古、女真的领地与大明隔开。他知道,这看似简单的加长,正在悄然改变战场上的力量对比 —— 当敌人还在用弓箭、回回炮冲锋时,大明的士兵已经能在四里地外,用铁弹撕碎他们的防线。
火器监的熔炉从清晨烧到深夜,红通通的铁水映得半个院子都在发烫。张万石带着工匠们围着赵士桢画的图纸争论,老工匠的手指在 “加长炮管” 的字样上戳来戳去,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。
“这哪是炮?是铁棍子!” 他把图纸往铁砧上一拍,震得旁边的铜尺 “当啷” 作响,“镇虏炮的炮管已经够长了,再加长半尺,铁水灌进去冷却时准会裂!”
旁边的年轻工匠却不服气,指着模型说:“张师傅,陛下画的图纸里有讲究,你看这炮管的弧度,中间粗两头细,就像人的胳膊,这样才不容易断。” 他叫王铁蛋,是陈老栓的儿子,跟着父亲在火器营学过测距,对新炮着了魔。
赵士桢没说话,从怀里掏出个布包,里面是朱翊钧让人送来的西洋书。书页上画着复杂的几何图形,标注着 “炮管越长,射程越远” 的字样,虽然看不懂上面的洋文,却能明白那线条的意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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