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珘跪在殿中,背脊挺直:“回陛下,身心皆病。”
“身心皆病?”皇帝将辞呈扔在御案上,声音提高了几分,“当年你被毒箭射穿肺腑,躺在床上三个月,都没说过一句要辞官的话。如今只是偶感风寒,就要撂挑子?你可知朝中多少人盯着你的位置?你这一退,朕的左膀右臂就没了!”
乾珘没有抬头,声音依旧平静:“陛下身边人才济济,臣早已是朽木一根。当年臣平定漠北,是为了保家卫国;如今臣请辞,是为了偿还旧债。这债若不还,臣日夜难安,终究会误了陛下的大事。”
皇帝沉默了。他盯着乾珘的背影,想起了三年前月苗寨之事。当年乾珘以“苗寨私藏凶蛊”为由出兵,事后却只上报了“平定叛乱”,对寨中圣女的下落绝口不提。他虽有疑虑,却因乾珘的功绩而未曾深究。如今想来,那所谓的“旧债”,恐怕与月苗寨脱不了干系。
“你要去江南?”皇帝的声音缓和了几分,“朕准你辞官,但有一个条件——每隔三个月,必须给朕写一封书信,报个平安。江南水患频发,地方官若是有异动,你也得暗中帮朕盯着。”
乾珘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诧异。他没想到皇帝会如此轻易地答应,更没想到会交给自己这样的差事。
“你别以为朕是放你去逍遥。”皇帝叹了口气,“你是朕最信任的人,江南是朝廷的赋税重地,交给别人朕不放心。你在江南静养的同时,就当帮朕看着点地方。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,朕给你的兵符还在,随时可以调动江南的驻军。”
乾珘叩首在地:“臣,谢陛下恩典。”
从宫里出来时,天色已经暗了。玄机子不知何时站在王府门口的老槐树下,手里拿着一个罗盘,罗盘的指针正对着乾珘的方向微微转动。“王爷,陛下准了?”
“准了。”乾珘点了点头,看着玄机子,“道长要与我同行?”
“老夫当年欠纳兰圣女一个人情。”玄机子收起罗盘,“她当年封印凶蛊时,曾托我照看她的转世,如今你要去江南,老夫自然要跟着。况且,你的魂伤还未痊愈,路上若有变故,老夫也好有个照应。”
接下来的几日,王府里一片忙碌。乾珘遣散了大部分仆从,给每人都发了足够的盘缠和安家费。那些跟着他多年的老仆,一个个哭得撕心裂肺,尤其是负责打理他书房的张妈,从他束发时就伺候他笔墨,如今要分别,几乎哭晕过去。
“张妈,”乾珘亲自扶她起来,递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,“你儿子在苏州府当差,我已经写信给他了,你拿着这笔钱去投奔他,以后就别再回来了。”
张妈接过钱袋,哽咽着说:“王爷,您在江南要是缺人伺候,一定要派人来接老奴……老奴还想给您磨墨铺纸。”
乾珘笑了笑,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:“会的。”
卫峥则在忙着准备行装。他没有带太多的金银珠宝,只装了足够的干粮、伤药,还有乾珘常用的那把玄铁剑。四名死士也都换上了普通的布衣,乔装成商队的护卫,随时准备出发。
出发前一夜,乾珘去了密室。密室里的月苗寨泥土已经有些干裂,当年云岫留下的那株干枯的彼岸花,依旧插在角落里的陶罐里。他走到陶罐前,轻轻抚摸着花瓣,仿佛又闻到了苗疆彼岸花田的香气。
“云岫,我要去江南找你了。”他轻声说,声音带着一丝哽咽,“这一次,我不会再逼你,不会再让你受委屈。如果你不愿意认我,我就一直守在你身边,直到你愿意原谅我的那一天。”
他从怀中拿出那个银质蛊盒,打开盖子,同心蛊已经恢复了不少生气,黑色的身体上泛着淡淡的红光。他割开手指,滴了一滴精血进去,看着蛊虫兴奋地扭动,眼中满是温柔。“你要帮我找到她,好不好?”
走出密室时,秦忠正站在门口,手里捧着一个紫檀木盒子。“王爷,这是老奴给您准备的东西,您带上吧。”
乾珘打开盒子,里面放着一叠银票,还有一块令牌——那是乾王府的令牌,凭此令牌,在大江南北的乾记分号都能支取钱财,调动人手。“秦忠,王府的开销……”
“王爷放心,”秦忠打断他,“王府的产业每年都有盈利,足够支撑开销。这些钱您拿着,在江南用钱的地方多,别委屈了自己。”
乾珘看着秦忠,这位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管家,头发已经全白了,背也有些驼了,却依旧像一座山一样,为他撑起后方的一切。他鼻子一酸,上前抱了抱秦忠:“秦叔,辛苦你了。”
秦忠的身体僵了一下,随即老泪纵横:“王爷,您一定要平安回来……老奴还等着给您办喜事呢。”
出发的那天清晨,京城下着蒙蒙细雨。天还没亮,王府的后门就停着一辆不起眼的乌篷船,船家是卫峥提前安排好的,常年往返于京城和江南,为人可靠。乾珘穿着一身青布长衫,戴着一顶斗笠,掩去了容貌。玄机子、卫峥和四名死士也都乔装成商人的模样,跟在他身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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